‘只有三辆?我还以为你起码有七辆,正好搭配一个星期的日子。’她偷偷地瞟了车子的仪表板。哇!在新加坡车子能开这么快吗?
‘我正有此打算。’他说得好像这些贵得吓人的进口车对他而言不过是玩具车而已。
‘哼,有钱的騒包!’单明非咕哝道。要是她,宁愿用买这一辆车的钱来好好过日子。哪像他一个车奴!
‘你说什么?’他迅速瞥她一眼,方向盘微微一偏。
‘没什么。啊!麻烦你专心开车!’见在车阵中飞快穿梭的车子晃了晃,她只觉得一道冷颤从脊椎窜上头皮。技术好也不需要卖弄嘛!她可不想和他这个无礼狂徒死在一起。
‘只要你闭嘴,我就能专心!’耿冲轻斥,潇洒地单手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则靠在车门上。
‘你告诉我你要载我去哪里,我就闭嘴。’她咬着下唇。
‘你好像老是忘了自己的立场。记住,你现在是纵横帮的囚犯,而不是贵宾,无权发问。’他没见过像她这种死到临头还面不改色的女人。
‘囚犯?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们纵横帮是新加坡的法纪单位吗?’火气又充斥在她的血管中了。
‘不巧,被你说中了!新加坡之所以会成为东南亚治安最佳的国家,除了政府的严刑峻法,一些看不见的角落全仰仗我们纵横帮的势力在管束,所以没有人敢在这里胡来。相对的,纵横帮要留下谁,也绝没有人敢吭半声。’耿冲吐出一口烟,让她知道真实情况。
单明非心口一凛,知道他的话绝非夸大其词。如果纵横帮真是纵横海运的真面目,那他们极有可能运用金钱的渗透性,在新马一带建立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天下,一个外人难以窥得其中原貌的封闭黑道组织
看来,当年的海盗藉着纵横帮又复活了!
车子来到纵横帮的总舵外,单明非看着木门上方的匾额,不禁轻声念道:‘纵横四海’
瞧那豪情万丈的四个字,果然是海盗的专用语汇!
‘下车!’耿冲连车门都没开,一翻身便跃下车。
‘这里是’她惊疑不定。
这幢中式老宅就外观来看有些老旧,但整幢宅院的凛凛气势却不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少,相反的,一种因岁月而刻画出的苍劲正从那四根梁柱及匾额默默地传达出来。
耿冲没有回答她,只是示意她跟着走,随即推开大门。
一入大门,蔽天古榕迎面送来一阵清爽,驱走了单明非身上的暑气。她左右看着这三合式的院落,沉静肃穆的氛围马上包围住她。
四个站在第一进厅堂前的黑衣人一见耿冲就弯身致意,齐声喊道:‘统领。’
耿冲微微点头,越过他们,迳自走进第二进。
哇,好大的气派!单明非暗暗蹙紧眉头。
第二进和第一进没什么差别,同样四个黑衣男人和厅堂摆设,除了少了那几棵老榕树——第二进倒是栽满了漂亮的花卉。
继续走往第三进时,耿冲倏地停住了。他回头看着她,露出诡异的笑容,‘你猜出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
她摇摇头。
‘刚刚你看到的那些人都是纵横帮的执勤守卫,他们奉命守着这个大宅,以防闲杂人等闯进来。’
‘哦。难道这里是你们的巢穴?’她惊讶地抬起头。
‘巢穴?你就不能挑好听一点的说?’耿冲眉头一紧。‘没错,这里正是纵横帮的总舵所在。’
‘是吗?’他带她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进到这里的外人,通常只有两种命运。’他凑近她,坏坏地笑着。
‘哪两种?’单明非盯着他琥珀般的眼瞳,惋惜这样一个帅气男人竟然是个海盗恶霸。
‘死,或是合作。’他眼中闪过凌厉的光芒。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脸刷白。
‘一旦走进这第三进,你能否活着出来就全看你的表现了。’他冷笑地扫过她强掩惊慌的清秀脸蛋,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惧意。
看她害怕,他心中的得意更甚。这女人从一开始便嚣张跋扈得气人,不吓吓她他心中不爽。
转身迈步走进第三进,他们的身影才刚出现,两列黑衣劲装的男人倏地出现,在宽径上排得整齐,待耿冲走近时,齐声抱拳低喊:‘统领!’
单明非被这等阵势骇得瞠大眼睛,从这时起,她才真正将耿冲与‘帮派首领’与‘海盗头目’等名词连接上。之前骂归骂,她还是很难将颀长俊逸得有如模特儿的他与‘黑道大哥’画上等号。
‘嗯。下去守着,不准其他人进来,内室有要事磋商。’耿冲命令的语气十分慑人。
‘是!’众人低应一声,马上散开,各自立在不同的地方守候。
耿冲侧头瞄了单明非一眼,又说:‘进大厅去吧!今天,你得好好向我们解释一下善同和宝藏的事了。’
我们?难道还有姓倪和姓上官两个海盗头目?
单明非跟着他跨进第三进的大厅,一颗心七上八下。但大厅里却没有半个人影,她愕然地看着这宽敞又布置简单的厅堂,不明白耿冲说的其他人在哪里。
‘该死的,又放我鸽子!’耿冲见了空无一人的机要厅,马上气冲冲地拨通擎南的手机。
擎南在电话声响三声内就接起电话,这是规矩。
‘擎南,阿浚他们呢?’耿冲的语气很糟。这下可好,不仅倪澈和上官浩不见了,连比较有责任心的上官浚也没回来,他们当真要见识他的火气会不会烧毁纵横帮吗?
‘擎北来电说总舵主还未找到;擎西则查到“护印”人在中东,连夜就赶过去了;“护剑”则临时有事,他说宝藏的事就交给统领全权处理。’擎南报告得很简扼。
‘简单的说,大伙儿就是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我了?’耿冲的声音中隐含着风暴。
擎南聪明地保持沉默,明白一回答就会被迁怒。
‘好,很好。那表示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了?’耿冲笑了,但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
‘是的。’不回答不行了,沉默这伎俩在主子面前只能用一次。
‘一群该死的懒虫!’耿冲咬牙切齿地低吼,并开始叫骂。
擎南知道得给他时间发泄发泄。
抒发心里的怒气之后,耿冲平衡了些,于是续问:‘现在宝藏的情形如何?’
‘还在打捞,目前并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换批人下去继续找,有任何消息马上通知我。’他性急又执拗,见不得拖拖拉拉。
‘是。’
通完电话,耿冲的情绪更糟了。宝藏没找到就表示他还要继续面对单明非这个恶婆娘,一想到此,火气更是怎么也压不下。
‘你说的其他人呢?’单明非站在大厅门边,开口问道。
‘他们全都怕看见你,早闪开了。’耿冲干脆进入厅内休息。
‘怕我?’
‘你凶恶得没人敢审问你,这倒替你省了不少麻烦,是吧?’他讽刺道。
‘审问?我为什么得接受你们的审问?’她对这字眼感到生气。
‘因为你是善同的曾孙女。’
‘那又如何?我把宝藏的地点告诉你们了,冲着这一点,你们就该感激我才是。’她只手叉腰,倔傲地说。
‘感激你?别忘了,要不是你太爷盗取了七箱宝藏,我们又何必苦苦找寻六十多年?’他冷冰冰地回嘴。
‘但我太爷终究没拿啊!’她大声反驳。
‘他是没拿,他只不过换了地点,耍得我们团团转:’耿冲握拳往桌上用力一捶。
单明非眨了眨眼,不服气地继续争取她的自由。
‘可是现在已真相大白,你们就要拿到宝藏,该放我和我学长走了吧?’
‘我的手下捞了一夜,什么都没有。你想,我会轻易地放了你们吗?’耿冲心中的风暴正慢慢转向,正对着单明非而来。
‘这是什么意思?没捞到?’单明非拧眉沉思,忽地想起那水蛇般的海草,心底又是一阵恐慌。
‘会不会是善同叫你来故布疑阵,好累死我们?’耿冲跨步走到她面前,严厉地逼问。
‘这样做对大家有什么好处?我太爷又不是笨蛋!他才不会陷害自己的子孙呢!’她气得忘了要怕他的一脸恶相。
说得也是。耿冲眼睛盯着这方,脑中乱成一团。
单明非看他沉吟不语,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眼睛自然地端详起他的脸的。
他的个性如果能温和点,说不定就会迷死一堆女人了。
俊朗的脸,带有一种阳刚的男性气魄,俐落如刀的浓眉,一双凌厉的眼睛,倔强的鼻子,线条强硬的唇与下颚若非那一头自然鬈的黑短发缓和了一脸的霸气,他会更骇人。
然而此时,沉思中的他五官变得内敛些。虽然眉心处因经常蹙眉而产生的直纹仍在,但他因心有旁骛而没有挥洒出他的暴戾因子,整张脸柔和了一点其实也只有一点点,但这就够让她移不开视线了。
他的确是个很有男人味的男人!
正在沉思的耿冲倏地拉回视线,恰好捕捉到单明非打量的目光,两人四目相接,都陡然一震。
单明非尴尬地撇开脸,假装观看他身后墙上的泼墨画。
‘你看什么?’他敏感地问。
‘嗄?看那幅画不行吗?’她瞪着他,耳根微热。
‘你刚刚在看我。’他觉得被研究了,有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看你不行吗?这里只有你和我,我不看你看谁?’这有什么好拿来说的,看就看了,难道他大哥一张脸是不准人家瞧的吗?
‘那你干嘛又转开视线?’也不知为什么,耿冲问出了连他也不懂的问题。
‘我的眼睛爱看哪里、爱转哪里,这也归你管吗?’她凶巴巴的架势又端出来了。
‘你’看她安静不到几分钟又张牙舞爪起来,耿冲猛然察觉他刚刚只是不能适应她文静的模样而已。
他的手机又响了,是擎南的来电。
‘如何?’
‘没有任何发现,统领。可以不用再找了。’擎南笃定地说。
‘好,叫大家暂时撤手。’耿冲的额头又多了好几道横纹。
‘是。’
慢慢收起手机,耿冲的眼睛盯住单明非,阴沉地说:‘根本没有宝藏。你拿来的是什么鬼地图?’
‘没有’老实说,单明非对这个答案也很失望。
‘你是不是在耍我?’他尖锐地问。
‘我也是照着那张地图去找的,若真要耍你,我干嘛还让自己差点在海草堆里送命?’她还没笨到拿自己的性命来捉弄别人。
‘那你昨天下海时,看到过什么吗?’他又问。
‘没有,昨天下海都是学长带的路。地图是他研究的,我没什么概念’她不太愿意再回想海里的事,那里对她而言不只没有宝藏,还充满噩梦。
‘姓潘的小子!是了,他应该知道一些。’耿冲一拳击在掌心,走到门边吩咐一声,一个黑衣汉子便飞快奔离。
‘你想干什么?你想对我学长怎样?’单明非大惊失色,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将潘至成也拖下来瞠这淌浑水。
‘让你和你学长见个面,顺便问他几个问题。’耿冲见她如此担心潘至成,厌恶的神色在脸上迅速掠过。
学长人在这里?老天爷,希望学长没事。单明非忐忑不安地等着潘至成出现,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平安将他弄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