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迟疑了一下。
身为一个信奉【深渊使者】、【无底坑之主】大红龙亚巴顿的四阶魔鬼，他比任何其他路径的超凡者都要清楚，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实则都是灵魂的重要组成部分。
虽然对方不是要拿走自己完整的灵魂，价格确实也已经十分优惠。
但灵魂缺少了任何一部分，都有可能对超凡之路产生重大影响，让他有些左右为难。
握着笔的手僵在半空，然后就要一点点艰难至极地从契约书上挪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羊皮纸上的内容又多出了新的部分：
“点燃人类文明之光，推动工业革命和物质爆发的【鲸油动力蒸汽机】！
原型机已晋升零级圣遗物，常规蒸汽机功率几十马力到几千马力不等，机械效率超过20%，跟鲸油枪械一样，只需凡人就可以操作”
单纯看名字瓶中魔鬼只能知道这是新大陆人发明的另一种鲸油科技，但看到后面的具体参数时，不由嚯的一声站了起来。
巨龙王庭的匠师和博物学家一直在争论两种不同的研发路线：
“一种是超凡路线，开发鲸油内部蕴藏的丰富源质，驱动炼金机械和各种法阵。
缺点是凡人用不了，难以大规模推广。”
“另一种则是纯粹的机械路线，用鲸油来烧热水，门槛极低，有手就能操作可供大面积应用（407章）。”
但是在东方大陆，没有注重稳定的【荣耀阶梯】，有的，只有发展到巅峰的禁忌知识。
各大势力所有做主的高层都是伟力归于自身的强大神话生物，甚至是伪神。
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人去站在凡人视角考虑过第二种路线。
伟大的力量从来都是属于超凡者，自古以来就是这样又有什么好怀疑的？
谁又会去创造一种专供凡人使用的道具来革掉自己的命呢？
目前的【鲸油动力炉】成品主要用各种超凡材料打造，不仅仅使用的时候限制很大，能效更是没有办法和蒸汽机相提并论，充其量只是相当于一件奇物道具罢了。
没有产生天翻地覆的巨大生产力，更没有蜕变成什么圣遗物。
我说我的巅峰科技十万吨，你说你的另一条科技路线八万余吨。
单单是一个“余”字就足够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更不要说露出来的纸面数据就已经压我一头了。
两相对比，【瓶中魔鬼】哪里还能不当场破防？
看到后面的标价：“同等知识或是二分之一神性”时，他再也没有觉得自己的灵魂宝贵。
如果让东方大陆的那些教派首领来做交易，不要是一个四阶神话生物的灵魂，就算是他们这些五阶伪神的灵魂，八成也愿意交换。
但这还没有完。
【鲸油动力蒸汽机】下面又浮现出一行新的商品名录：
“【蔗渣造纸术】，蔗渣纸原料来源广泛，价格低廉，保存时间长，零级圣遗物蜕变中”
如果说他看到鲸油动力蒸汽机时是骇然，那现在就只剩下了惊悚。
或许在巨龙王庭蔗渣纸还只是一种扫盲工具，顺便可以大幅提升超凡者数量。
但在信奉“知识就是力量”的东大陆人眼中却是颠覆性科技，是比鲸油动力蒸汽机更宝贵的东西。
【瓶中魔鬼】知道在黑廷斯国内大热的蔗渣纸，本来还打算偷偷搞到造纸技术，却不知道星期三先生的第八号当铺里就有。
更让他破防的是，拜伦将一卷洁白的手纸放到了桌子上，撕下一张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戴着的大金戒指。
反正蔗渣纸便宜，用起来也不心疼。
这东西已经在匠师分支【纸匠】们的技术改造下诞生了多种品类，正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抢占上流社会市场。
于是，【瓶中魔鬼】即使看到后面的标价是：“二分之一兽性”时，也毫不犹豫地下定了决心：
“必须拿下！
只有在我们东大陆手中，才能最大限度发挥出这门造纸术的影响力。
在神话纪元新大陆叫【巨龙王庭】，南大陆叫【百兽乐园】，而我们东大陆则叫做【真理回廊】。
这些能制造出零级圣遗物的知识，都有潜力在真理回廊成为新的神明，我也能借此获得无与伦比的力量。
就跟许多旧神的眷族一样，当年我的祖先是当初被蓝洞卷到了东大陆亚巴顿密教统治的骷髅海岸，毗邻美人鱼王国。
正因为这一点我才能在巨龙王庭找到血缘相近的后代，我也得到了率先进入新大陆建立桥头堡的机会。
但作为外来者，我的出身始终影响了我的地位。
要是我能把这些宝贝带给【魔鬼大君】、【死亡钢琴师】洛琳娜陛下。
就算这里的任务半途而废，她也要至少封我做一个亲王，帮助我晋升五阶！”
不仅如此。
他握了握手里的羽毛笔，上面亮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灵光，心里冷笑道：
“区区一个典当商人在灵魂方面的研究又怎么比得过我们魔鬼？
就连典当商人都有超凡能力【合同欺诈】，我们魔鬼又怎么可能没有？
我们在达到三阶时，灵性蜕变出来的就是【欺诈灵光】，能在交易时抓住每一处歧义和漏洞，把不利于我们的条款全都扭曲成我们希望的样子。
就比如牺牲我的下级仆从，让他们代替我支付代价！
退一万步，即使灵魂真的因为缺失了神性、兽性出现不完整，也能让洛琳娜陛下这位五阶从神亲自出手，消耗大量的‘第五元素’帮我重新补完。
这笔买卖只赚不亏！”
不过，【瓶中魔鬼】受到《浮士德契约》影响，只是贪欲一动，就像洪水溃坝一样再也遏制不住。
“反正一个是换两个也是换，不如把前面那些也给一起换了。
万灵药、点石成金术、高炉炼铁、军工鲸油枪械、鲸油动力蒸汽机、蔗渣造纸术我全都要！”
下一刻。
拜伦：“朋友，你愿意用你的灵魂交换这卷卫生纸吗？”
瓶中魔鬼：“是的，我愿意！”
随着后者在契约上签下名字，交易宣告完成。
一系列知识开始源源不断地涌入魔鬼的大脑，他如饥似渴地浏览着那一系列知识，兴奋地手舞足蹈：
“哈哈哈丢了西瓜捡了芝麻的傻瓜，很快我就要天下无敌了！”
好一会儿之后魔鬼才平复了心情，却发现星期三先生竟然还没有拿走他要支付的代价。
对他摆摆手故作大方道：
“星期三先生，我向来信奉公平交易，尤其愿意为知识付费，请拿走您的货款吧。”
暗地里却已经做好了准备，要在契约发动的一瞬间，就让下级仆从支付自己的代价。
【魔鬼公爵】理查、【造王者】沃里克与他同阶甚至比他职阶更高，除了抽取提成之外拿捏不了他们，但拿捏那个傀儡乔治和其他一些下线却毫无难度。
拜伦点点头，再次确认道：
“很好，那么您的记忆、亲情、爱情、友情、一半的神性、一半的兽性都属于我。
也就是说，您的灵魂已经有超过一半属于我了对不对？”
他在得到瓶中魔鬼的再次确认后，却没有发动交易，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另一件圣遗物【第一张股票】。
但这次没有像过去许多次那样使用【卖出】，而是发动了【买入】！
“用任何价值大于一金镑的财物发动买入，成为一个组织的小小小股东。
当股权大于百分之五十时，立刻获得组织的实质所有权，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对拜伦来说，根本就不需要收取货款的过程，直接快进到“我收购了你”，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等”
下一刻，【瓶中魔鬼】有恃无恐的表情，便一点点僵硬在了脸上。
拜伦拍拍手掌。
“呵呵，打完收工。”
无论是魔鬼的许愿还是他的交易，本质上其实都是比谁的骗术更高。
让人贩子在明知我也是人贩子的情况下乖乖被卖了，才是买卖的最高境界。
大陆上流传着一个聪明人的故事，一位富有的商人意外得了重病，临死前儿子并不在身边，只有一个服务多年的仆人。
他担心自己死后，仆人会见财起意，儿子什么都得不到，就对仆人说：我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但是你要允许我的儿子从遗产里面任意挑选一件。
仆人爽快地答应，结果最后儿子挑选的东西就是他。
于是所有财产连带仆人自己全都一件不漏地回到了儿子的手里。
拜伦比【瓶中魔鬼】的底牌更多，信息更不对称，双管齐下，骗人无数的魔鬼终于还是掉到了他的碗里。
拜伦打了个响指，排场原地消失，他自己也露出了本来面目。
魔鬼的瞳孔一下子缩成了针尖：
“竟然是你！大忠臣激流堡伯爵【海猎人】圣拜伦！不不不，我不认识你，我没看到你的脸。
不要杀我啊！”
可此时他已经连动一下手指都需要主人的允许，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
拜伦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不要紧张，【地狱画师】列奥纳多先生，只要你能实现我的一个小小的愿望，我就可以放你走。”
后者顿时精神一振，别的他可能不擅长，但这个工作他可是太熟了。
“只要帮你实现愿望就放我走？真的吗？”
“当然！我们可以继续签订契约。”
拜伦咧嘴一笑，对他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再来三个愿望。”
【瓶中魔鬼】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作铁青。
他已经知道对方的第四个愿望、第七个愿望、第十个愿望、十三、十六、十九个愿望分别是什么了。
忍不住绝望哀嚎：
“啊——！我知道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圣灵】，你的本体其实是个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