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出乎他的意料,玉曦既未要自己与朝臣周旋更未拉自己助她邀宠,只是忽然幽隐一笑:“大人知道先前有个御前小女官,叫宋梨画的吧?”
☆、是非
纤月初上,寒光未满,家家砧杵之声渐起,鼓入层林注入流波,生出哀怨却莫名温暖的柔情。宋梨画倚楹举目,有点点星辉落入眼底,金萤遍野,白练横空。
祁云归与她临风并立,看她出神,侧头问道:“在想什么?”
宋梨画踌躇了片刻,略微恍惚地笑了一下:“我只是忽然觉得古代那么多思妇捣衣之作,历数一遍下来还是一句‘腰带准畴昔,不知今是非’动人。连征夫如今的身量胖瘦都不确切了,还殷殷地比着旧时印象去制衣裳,就是不知送不送得过去——大人听这些捣衣的女子,大抵都是这样的吧?”
她目光闪烁,如有怯意,如有期盼。祁云归便低声答她:“我倒觉得这虽辛苦却不凄凉。今年这一件寒衣寄不出去,来年或许就可以了,只要她们还真切地记得昔人的音容期待着其归乡,这点希望便会随着砧石绵延下去,年年依旧,永无断绝。”
宋梨画动容点头,刚待言语,便见月色微茫下有一人小跑而来,确是第一次来送信的那个家仆。她一颗心当即悬起,近了看见其满面笑容,方才舒了一口气。
那家仆又奉了封信来,脆声道:“这次是长史大人亲笔写的,据说家中上下安康无恙,长史大人也伤愈回职,请大人安心……嗯,长史大人还说有件喜事要告知大人,请大人叫上其他人一起看……当然这就不是我能过问的啦,大人快去掌灯拆信吧。”
祁云归虽不知喜事为何,经他一渲染也不免神色怡然地接过,宋梨画更是消解了所有的闲愁雀跃道:“好啊,那大人去请陈将军和玉竹他们出来,我去叫天香和楚姐姐。”
于时还不到亥时,众人皆未就寝,很快便集于一室,烛火摇曳,明如白昼。刚一坐下,宋梨画便迫不及待地笑问:“人都到了大人还不快拆信?莫不是长史大人又得晋升,来请大人写首诗以贺?”
“别乱猜。”祁云归慢慢取了信纸展开,无心玩笑反而莫名紧张——若真如她所说是升迁之事何必聚集众人?若是家国之事,他自己岂会一无所知?念及这多日来反常的承平,炽热的喜悦渐渐冷却下来,融入清风积露,泬潦青空。
余人便静静地含了期望等着,却只见祁云归读毕一言不发陡然站了起来。
“哎……大人什么意思?”至此天香也沉不住气展颜道,什么喜事大人且直说啊,若依梨画所言我们也要备些微薄贺礼的。”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抱歉无端惹大家失望了。都缘那僮仆不懂事乱报消息,我回去罚他便是。”他清淡答道,“大家且散了吧。”
他态度骤变无人可解,只觉如一脉雷光渗入空气冷至极寒。陈韶犹自不察地劝他:“再是小事也是祁长史亲笔,大人缘何不肯明言?”
他虽不答神色却也极平静,与前次的惊痛悲慨相去何啻千里,因而谁也没往坏的方向想。一直黏着陈韶的纪嫣若见他好奇,当下直接倾身去看那被祁云归半压在桌面上的信纸,刚草草读了几行,便听其轻声道:“谁允许你看了?”
纪嫣若闻言茫然抬头:“不是说要大家一起看吗?”
于是下一刻众便惊骇地看见祁云归狠狠将信纸攥作一团,方才的淡然毫无预兆地转为震怒,他以前所未有几乎骇人的暴怒神色厉声道:“谁允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