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歆春风得意地把诗笺掷在他面前:“我让你嘲笑神女的词曲!如今若写得不及那好,不但罚酒还要把神女还给我!”
“这样啊,那我本来还考虑试试那酒,现在看来……”十分自然地接过纸笔,玉竹斜睨了千歆一眼,笑吟吟地蘸了墨,“似乎是不得不写了呢。”
又是一片笑声漾开,天香低头,微微红了脸。
他想了想,依言凑了首五律,笔调清冷,如水如霜。
流景曳西东,蟾光碎复融。
疏枝虚剪月,密蕊细餐风。
衔露依寒水,抱香移转蓬。
长怀幽梦去,存影望孤鸿。
宋梨画阅毕嗟叹:“真是人才辈出啊……意境既清幽炼字也工,何必天天那么谦虚。”祁云归沉吟片刻,颔首笑道:“既不言志亦不明白抒怀,只取月下清寂一景,当真别致。”
玉竹谢过,复转向身旁的楚墨昔奉上纸笔:“楚医官请。”
余人惊奇地发现楚墨昔是自天香之后唯一一个毫无怨色接过就写的人,她写得极快,几乎是一挥而就,带了种很特殊的风神。宋梨画便欣赏边与天香耳语:“之前评析的时候一个都不说话,原来全都在构思啊……”
她写的是更加古意浓郁的四言,古简而清峻。
蔚彼秋荣,灼灼其泽。
风散以稀,风碎而白。
纫香盈襟,漫雪结席。
素羽凝霜,瑶光生璧。
唈唈飞鸿,振翼施隔。
延颈悲鸣,意将焉适?
顾怀忧生,俯仰自惜。
既是令人不常作的四言,又用了十一陌这个与今音相差甚远的韵部,余人愈发惊于她素不外现的博闻的同时,也隐隐觉得诗境渐见冷寂凄伤,不似先前昂扬。于是宋梨画又一次横加干涉,牵了纪嫣若的衣袖道:“你是最后一个,可不许发些愀怆之辞惹人伤心,且写点活泼热闹的……学学千歆?‘
纪嫣若正构思得无比辛苦,却依然不忘冷冷白一眼千歆,扬声道:“我才不和那个聒噪的傻子学。”少年因畏惧陈韶不敢公然反击,只悻悻不平道:“喂我又没惹你!”
她亦是读过些书的人,此刻合了首七言谚谣,虽显稚嫩,却也轻圆柔脆,音韵流美。
身寄湖波山外山,高瞻光景望千帆,香随流水去潺潺。
清心秀骨好容颜,不羡秦女语如弦,笑倚空水共澄鲜。
惠风和露起高筵,欣然携盏祝嘉年。
“造语虽不甚考究,不过也算言谣体正声。而且……”祁云归念过一遍,信口评了两句,忽地抬眼看向她疑道,“这‘远随流水香’‘秦女语如弦’‘空水共澄鲜’皆为古语,你竟是读过不少书——原先家中想来有一些饱学之士吧?”
“不不,大人谬赞,我不过看了两本诗刻意卖弄两笔……”纪嫣若茫然辩解,接着毫无预兆地泪盈于睫,抬手拭泪凄声道:“大人莫怪罪,我一时念及旧家,实在……”
她这一哭满座寂然,祁云归连忙诚恳致歉,宋梨画急取了先前的菊花酒来每人斟上一杯,举起来笑道:“吟诗之事既毕,理应再饮一杯。来,如嫣若所言,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