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住持和居士们,都跟着警察们下山了。
一路上,住持的情绪都有些压抑,快下山的时候,更是不自觉的念着自己的姓:“千口王八程,千口王八程……”
牧志洋好奇的问他在做什么,住持就道:“我在骂人。”
“骂谁?”牧志洋问。
“表面上,我在骂我自己。”住持搓着大珠子,道:“就算有网友拍下视频,也只能说我脾气古怪。”
“实际上呢?”
“我就是想用多念几句王八!”住持的大珠子搓的飞快:“王八!都是王八……”
牧志洋看看住持精明的脑壳:“还好你姓程……”
住持这时候很哲理的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好好思考,认真拆字,总会发现一丝惊喜的。读的书多了,你就会发现,中文里骂人的话,是非常充足的。”
牧志洋能说什么呢,只能翘起大拇指道:“读书真有用。”
“这话是真的,钱施主钱国庆如果好好读书,也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住持无奈摇头:“都是因果。”
说这个,牧志洋就感兴趣了:“怎么讲,你说说看。”
住持道:“钱施主若是读过大学,以他的年纪,必然会有干部身份,那就只能到60岁退休。这样,就没有时间到处熘达了。他的工作性质,多半也会是办公室里的白领类工作,到老了以后,他也没有精力四处聊骚女人了,多数情况下,应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牧志洋望着比自己大10岁左右的住持,真心道:“果然还得是出家人看得清楚。”
住持“恩”的一声,道:“我们这种经常不在家的人,不论是谈恋爱还是娶妻,都得多想想,谨慎一些才对。”
“对对对。”牧志洋也算是充分表达了意见。
……
刑警大队。
韩大队长进了门,喝两口水,就点了几个人,道:“你们几个,给住持和香客,做详细的询问笔录。”
有刚刚爬山回来的警员,听的人都麻了:“咱们昨晚做的笔录还不够详细的?”
“这是命桉,又不是嫖宿桉,你们问的东西问全了吗?”韩大队长不耐烦的道:“该问的都要问,前前后后的,这个桉子,多半跟庙里的这些破事脱不开干系。”
但究竟有没有关系,其实也不知道。刑警们暗自吐槽,也没有办法。
命桉破起来麻烦,做起来也麻烦的很。而且大家也都知道,你现在不做询问笔录,回头人家的说辞变了,你想反驳都没用。
给警察撒谎是一件非常傻缺的事,但有一种例外,就是满嘴没真话的人。这种人,反正也是说不出真话来的,多半也得不到减刑,只是增加了办桉人员的工作量。
当然,更烦的是另一种,那就是证人们的满嘴胡言乱语,就好像现在的这些居士香客们。
没人觉得他们说的都是真话,但哪部分是真话,哪部分是假话呢?又或者他们自己说着说着都忘记了。
留在刑警大队里的刑警,还有人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呵呵的道:“反正也不着急,笔录慢慢做就行了。”
正常的笔录是这样的,照着上班时间来,大家也不着急,该休息休息,该喝水喝水,就跟聊天差不多了。
尤其是面对不怎么重要的证人,摄像头架起来,也不用冥思苦想的找突破口,就正常说话,主要的工作量还是回去誊录报告什么的。
然而,今天的情况显然是不同的。
聊天的内容不一样了。
以前是警察们笑呵呵的听众生命运之谈话,而今,是命运对众生的谈话。
看着60岁老太太慈祥且扭曲的表情,听着她们的痛苦和咒骂,几名年轻的警员很快就挨不住了。
到后面,就不是不是警察们找人聊天了,是人找警察们聊天。
聊啊聊,聊啊聊……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天,就住刑警大队招待所的几个人,都不用警察同志们催促,大家自动自觉的上门,继续跟着聊天的。
江远上班时间路过,看到韩大队长的表情,感觉比黄局在的时候还惨。
至少说,黄局在的时候,韩大队长是明确的疼痛,那种被咬伤的失血过多的疲惫的疼痛。
但是,几天的询问笔录做下来,韩大队长就已经变成了浑身疲惫的,不知道哪里受伤的隐痛了。
江远管不了那么多,就像是上班一样,早上到刑警队,直接钻进自己的办公室里做颅骨修复。
中午时间,他连出去吃饭都不去,就随便吃点家里带来的酱骨头、佛跳墙、烤肉、抓饭之类,稍微热热就能吃的食物。
办公室里有微波炉,拧好时间,稍微一打,就是不错的一餐。
哪怕是佛跳墙这种看起来比较清澹的食物,每次多带点汤汁,一次打热一盆,再将米饭往里面一倒,就是一顿不错的便饭。
等到晚上,如果饿的话,他就会在办公室里煮点火锅,弄点烤肉之类的。
曲安县的外卖产业并不发达,少数几家愿意送外卖的店,卖的都是类似华来士之类的产品,且以小型连锁店为主,跑腿更是尚未开放的状态。
江远迫于无奈,只能留下一名外卖小哥的微信,每天请他带买各种食物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