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四郎闭了闭目。
“常霄,领下北路军的虎符。即日起,北路军暂时由你掌管。”
“黄将军伤势严重,便先在营中静养。”
只说完,常四郎转过了身,心底一声叹息。他不得不如此,现在的北渝,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至于黄之舟,在这般的光景下,是不可多得的大将人选。可不论如何,兹事体大,他需要辨别与筹谋。
若是常胜在,若是那位族弟在,或许便能试探黄之舟的真伪了。
……
“主子,这如何是好?”北渝营地,一个偏处小帐,追随而来的一个北路军裨将,听到北渝王安排后,一下子脸色凝重。
黄之舟未说话,待帐外传来一声鸟啼之时,才淡淡开了口。
“黄义,你错了。来此之前,我便知北渝王已经生疑。若我不中箭,恐会有幕僚,劝谏北渝王逼刑。非是惧死,而是要不了多久,我将要重上战场。”
“主子,这是为何……”
黄之舟语气冷静,“且不说祝子荣尉迟定这样的悍将,蒋蒙战死,申屠冠战死,常胜战死,羊倌战死,连着柳沉也死了。偌大的北渝大军,并无几个能掌控战势的大将。”
“常霄?一个嗜血好杀的家将罢了。杜巩这位新秀,倒是有些本事,但还不足以挡住蜀王和小军师。而且我若无猜错,杜巩会作为新一任的大将,暂时继任申屠冠的将职,与北渝王分军配合,互为犄角。”
“主子的意思是,将不成将之时,主子会重新恢复大将之席?”
“打到了现在,我西蜀只差最后一步。我曾想,带着这三万北路军,突袭北渝王,配合西蜀各路人马剿杀。”
“但小军师来了信,信里说,北渝王的手底下,不仅还有一支重骑,另外,还有常胜仿我西蜀,打造出来的精锐盾弩军。”
“主子,我先前营中转了一圈,并无人提及。”
“这就是了。偌大一个北渝,又积攒了天下富庶,不可能没有手段。我猜着,当初常胜的意思,若是奇袭成都功成,那么这些精锐,再加上北渝王的十万大军,在我西蜀人心惶惶之时,足够席卷整个凉地与江南了。”
黄之舟言罢,又皱了皱眉。
“时间不多,要不了多久,纪江一带的战事真伪,便会被北渝王发现。现在,亦到了我西蜀决胜之时。”
“只需我再掌军,这一次,便能从北渝大军后,撕开一个裂口。只需杜巩一死,便是决战的生机。”
“在营中这几日,我会做一番模样,与诸将交好,适机表露忠义。你且看着,过不了几日,这帮人会帮着我,替北渝王请命复职。”
说着说着,黄之舟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吾行走黑暗,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每一步皆是刀山火海,我已经经历得太多了。”
……
“杜巩么。”秋黄中的徐牧,看完密信,整个人喃喃自语。
他并不怪东方敬的谨慎,相反,越到关键之时,西蜀越不能急。长阳混乱,常老四必然会回援。但回援之时,也定然要有一支人马,或在鲤州,或在司州,作为前线的镇守。
而杜巩,便是北渝最后一员堪用之将。
徐牧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便如当年刚入蜀之时,他高抬起了手,遮在眼前,继而再握手成拳,整个天下,仿佛一下子被他攥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