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杀你父亲,但北渝,又何尝不是,杀了我蜀人千千万万的父兄。”
“蜀贼,我既已被俘,你要杀要剐,无需惺惺作态!杖刑?车马分尸?还是说将我这个女子,丢到营里作军娼?”
徐牧摇头,“并非如此。”
蒋娴笑起来,双目逐渐发红,“蜀王?徐蜀王啊?你莫不是要劝降?”
“确是。不若如此,你将北渝的情报透出来一些,我即刻让人放你离开,若是愿意留在西蜀,也无问题。”
“蜀贼,吾父战死之日,我便恨不得生啖汝肉!你何敢劝降,蜀贼,我北渝终会灭掉西蜀,你这位蜀王,也将会妻死子死!像东陵王左仁一般,自绝于成都王宫!”
蒋娴声音激动,晃得身上的铁索,再度发出“锵锵”之声。
徐牧面色发冷,露出怒意,慢慢起了身。
“莫急,你先想一会,本王还会再来。”
“蜀贼,蜀贼——”
离去之时,即便背着身,徐牧也听见了蒋娴歇斯底里的怒喊。
他的脸庞上,并未有先前的怒意,反而有了淡淡的冷笑。关于蒋娴的去留,他和东方敬,已经有了一番主意。刚才的做派,不过是故意为之。
这位将门虎女,是可以用作反间,传递虚假情报。当然,还不到水到渠成的时候。
跟在身边的陈忠,脸色有些沉闷,犹豫了会开口。
“主公,她既求死,又是北渝败将,杀了振奋军心,也是无妨的。”
“莫急,我有安排。”
国谋层面的东西,除了徐牧自个,再加上东方敬和小狗福,其余的战将幕僚,并不会知道多少。
离开战俘营之时,徐牧停了停脚步,重新打量了一遍四周,片刻,才带着一丝的失望,踏步离开。
……
战俘营外不远,在城关下的位置,已经是一片哀悲之声。百余个老军参,动作之下,不断用沾了朱墨的笔,划去军册上的名字。
只等半月过后,确定再无蜀卒回关,便会按着西蜀的军律,发放一份抚恤金,送到其家人的手里。
一个个的蜀卒名字,在老军参颤栗的声音下,便如朝生暮死的蜉蝣,消失在朱墨的斜杠中。
七十里的坟山,又如何装得满忠勇的英魂。
徐牧颤了颤脚步,艰难踏上了城楼。
“主公,不若抬头。”在城楼上的东方敬,约莫猜出了什么,开口劝了一句。
徐牧抬头,看着大宛关外,那些随着开春,已经慢慢变得青绿的山河。
“西蜀的大业,主公的初衷,当是平定乱世,使天下清风朗朗。固然有人离去,但离去之人,又何尝不是在期望着,期望主公带着他们的遗志,于乱世杀出一条血路。”东方敬抬起手,指着前方,声音也变得动容。
“陆休,窦通,曹鸿统领,还有老师……这许许多多的人,正如我一般,相信主公会领着我们,踏平污浊乱世,开一场盛世基业!”
“正是有了这些人,吾东方敬,才能如此确信。我西蜀,定要逐鹿成功,助主公位登九五!”
……
徐牧立在风中,身上袍角飞舞,眸子里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坚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