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齐释青的手指。
第五君猛然睁眼。
他疏忽了。
他的胸腹上疤痕遍布,没有一块好皮,在玳崆山上被放血而划出的那些深浅不一的刀痕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捕兽网。
非常丑陋,非常可怖。
跟他的满头银发同一天诞生的皮囊陪伴了自己这么久,他竟然已经习惯了。有时候他望着镜子,已经记不起自己原先的模样。
第五君一瞬间就起了把这些伤疤藏起来的念头,这种碍眼的东西,谁看了都没兴致。他把花瓣往自己身前拢了拢,还把银发分到身前,可却被齐释青握住肩头,整个人抵在浴盆上。
齐释青控制住第五君,再度伸出两根手指,触碰他胸腹上的疤痕。
手指顺着每一道伤疤的走势轻轻划过,像是怕他疼似的,格外轻柔,令人发痒。
第五君看齐释青这样小心翼翼,不由道:“不疼的。”
——不用这么小心,重一点也没关系。
可齐释青的手却顿住,下一刻手指变成手掌,贴上他的心口。
“怎么可能……不疼……”
第五君抬头,看见齐释青猩红的双眼,突然愣住。
他默默垂下眼帘,在水中握住齐释青的手。
“当时很疼的。”第五君说,“但现在不疼了。”
齐释青被他握住的那一刻,呼吸陡然加重,与他十指相扣。
下一瞬,第五君发出一声惊叫。他被齐释青揽住,身体漂在水面上,齐释青的吻落了上来。
第五君想,没有嫌弃,也没有恐惧,齐释青是心疼他。
他没有被人这样心疼过。
齐释青真的很爱他。
齐释青吻着第五君的伤疤,不厌其烦,一下一下。
每一道伤疤上都落了一个吻。
第五君自己都忘了曾经被划过多少刀,可是他数着齐释青滚烫的嘴唇的触碰,数出来了七十八下。
“对不起……”齐释青埋首在第五君柔软的腹部,吮吻着这些恐怖的疤痕,泪水颗颗坠落。
第五君小腹颤动,几乎被眼泪的温度烫伤。
曾经在那个血腥的山洞里被割了七十八刀的绝望,他还能想起来。可齐释青讲过的那个爱人的故事,第五君却全不记得。
他是如何被齐释青辜负、被齐释青伤害,他也全不记得。
第五君枕着浴盆的边缘,仰面看向浮华的雕花横梁,想他和那个故事里的爱人是如此割裂。即使是现在肌肤相贴,不由自主地为即将发生的事感到紧张,他仍感到那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等他都想起来,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自己,那算不算夺了现在的自己的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