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冉摸变得冰冷的脸,转向右边,从黑影勉强看得清楚麦大婶母女偎依着睡得正香,于是再往左边看,裴六娘应该也睡着了,所以,她可以……
顾冉才想着可以进工作间里驱驱寒,就见到原本背对着自己的裴六娘转了个身,正着躺了。
顾冉:……
这人睡是没睡?
想到这裴六娘的狡诈劲,顾冉没敢轻举妄动,最终还是没敢进工作间,而是将脚边的火笼抱过来塞进被子里,暖和暖和身子,再拿出去继续睡。
原本该好眠的除夕夜过去后,次日迎接新岁时,顾冉眼下一圈黑青黑青。
是自从穿到大盛朝后,睡得最不好的一宿。
更不好的还在后头。
那官兵们今日也没见到冯爷回来,派了几个人,让熟悉附近环境的驿卒带着去林子里头搜索去了,无果而终。
于是李解官将昨日分去砍柴的几个囚犯都叫去了议事堂,要质问他们关于冯副官的失踪前的事。
问话是一个一个来的,顾冉她们这些女囚安排在后头,所以前头问那四个男囚犯的时候,她们就在议事堂外头候着。
今天大年初一,原本停了一个上晌的雪又开始飘雪花点儿了,外头吹风受寒的顾冉与麦大婶等人直打哆嗦。
可没人敢埋怨。
尤其是顾冉,幸亏昨天夜里头与裴六娘对过一下口供,知晓李解官当真要审讯时,又临时假设了一些细节。
她是第三个,前头麦大婶母女被问过话后都被带回监牢了,她进去时,裴六娘轻哼了一声。
顾冉也没敢回头看她。
被带出监牢后,两个人就都没眼神交流,便是怕旁人会看出点什么,如今听裴六娘出声,当然知道她是在提醒自己,按口供来,别乱说话。
顾冉审时度势,自然不会自找麻烦。
议事堂里头坐着的是李解官,一旁的还有陶主簿,而后便是各自带了一个副手。
“顾氏,昨日你与冯副官一道去林子里砍柴,可有见旁人与他有所冲突?”
冯副官昨日没回驿站的事情在除夕筵席上就传开来了,李解官也不打算隐瞒,甚至怀疑,若是冯副官出事,怕是跟这些囚犯脱不了干系。
“你昨日见过冯副官吧?”
“见过,便是冯爷将我们领去林子里找柴的!”
“那进到林子之后呢?”
“冯爷分配我们跟各位官爷的任务,我们领到任务就散开了,没跟冯爷他们一块儿了。”
“你领了什么任务?”
“找树,柴树,就是枯树,还有捡拾雪地上的树枝干柴,按官爷的吩咐能拿回来烧火的都捡回来。”
“那你在林子里找柴的时候,有见过冯爷吗?”
“有啊。”顾冉干脆地一口承认,“就是,我找柴树的时候,往林子东边那头去了,雪地上覆了太多雪,没什么柴火可以捡的,打算回去禀告官爷的时候,见着冯爷了。”
李解官跟陶主簿表情一变。
“见着冯爷?他当时有说什么吗?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冯爷当时是跟那位,叫什么,裴六娘的在一起。”
李解官的脸色明显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们在一起?做什么去?”
“不知道,可能是凑到一块儿找柴树吧?那冯爷见着我,也是吃惊不小,还挺尴尬的。”顾冉飞快地瞥了李解官一眼,又垂下头去。
陶主簿也瞥了李解官一眼,李解官干咳一声,追问:“然后呢?”
“然后,冯爷问我在那儿干什么,我照直说了,而后他叫我跟裴六娘先回去,他进林子里掏点山物给今晚加餐,要表现好,还能赏我跟裴六娘一口肉吃。”
顾冉说着,故意舔了舔嘴唇,“我当时问他了,这么大雪的林子里,哪里来什么山物?冯爷叫我别管,说指定会打到山物回来让我……,不,我觉得,冯爷的意思,应该,是让裴六娘刮目相看。”
李解官跟陶主簿都不吭声了。
“冯爷叫我们走,我们自然不敢抗命的,见着他当真往林子里去后,就回去扛柴火了。”顾冉说完,又瞥了李解官一眼,“李大人,我们当时没想过冯爷会出事,他那么大能耐,怎么可能会回不来呢?”
李解官表情一僵,而后胡乱问了顾冉别的几个问题,看答得跟前头几个囚犯差不离,于是叫人将顾冉送回监牢去。
顾冉出得议事堂,看裴六娘正一个人在檐下等着,脸上毫无表情地跟她擦肩而过,回到了监牢里头。
那麦大婶母女一人一头围着那火笼烤着火,还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见顾冉回来,腾了一个位置给顾冉:“怎么样?李大人问你什么了?”
“就那几个问题?有没有见过冯爷?冯爷跟我们说了什么之类的。”
顾冉蹲在火笼边,伸出双手边搓边哈气。
“啧啧,冯爷这人,死了还要给咱们囚犯招惹麻烦,真晦气。”麦大婶一摆手。
“可是,阿娘,冯爷真的死了?”
“这种天气,一个人留在外头过夜,怎么可能还活着?”麦大婶猜测,“想想咱们不得已在路上露宿雪山里头那会儿,多冷的,还有山兽,要不是咱们人多,一早被狼给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