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离开,厅中余下的众人立时感觉到事情不对,剩下的几人默契地都没有出声。
花溪低头品茶,眼睛扫过金环四人,目光冰冷,状如无意地问白兰说:“人几时能到?”
荀正楠哼了一声,突然插口道:“那人证不会来不了吧?三王子他们可是一会儿便回来,郡主到时若提不出有力的人证……”
白兰不待他说完,自顾自地回话说:“回郡主,晨起回来报信那人说再有半个时辰应该能到。”
花溪睨了荀正楠,转头看向沐兰,故意朗声道:“好,派人到别苑大门外守着,方家的人一到就请进来。”
沐兰端着茶杯的颤了颤,险些拿捏不稳手中的茶杯。志都王妃捏着手里的十八子,闭目养神,听见方家的名号,眼睛微微睁开,睃了眼身边的沐兰没有说话,复又阖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在默念经文。
金环四人还跪在地上,听见花溪的话,金环下意识地看了看沐兰,结果见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蹙,虽然动作很细小,但金环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上立时有些不安起来,她虽不知静娴郡主说的是谁,但只怕这人手里确实捏着什么。而旁边那不说话跟着金环、银环的小丫鬟偷眼睃了睃花溪,结果被花溪瞧了个正着,吓得两人头垂得愈发低了,紧张地背心直冒汗。
听到花溪提到方家,荀正楠愣了愣,没再吭声,瞟了花溪一眼,不再理会她和白兰主仆二人,眼光时不时望着门口的方向,像是在看偏厅之中的人几时能出来,口中还喃喃低语:“不知出了什么大事。”
厅内一下子沉寂下来,安静得落针可闻。
过来两刻,五人从偏厅回来,薄野信脸色暗沉,怡真和薄野宗启则是满脸焦急,而荀玉卿蹙眉凝思,不知想些什么。
况融叹了口气,“京中刚刚传来消息,陛下得了急症,急招三王子和信王、公主回京。事出突然,今日问案暂且告一段落,所有人证物证送往刑部候审。郡主可先回信王府,他日刑部审案自会派人通传。王妃,你与虞恒公子也随我们一同回京吧?”
事情来得太突然,厅里诸人一时人心惶惶。
志都王妃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事态严重,已立时决定即可回京,“有劳大人,我和虞恒同大人一起回天都。来人,收拾东西,即可启程。”
“姑母,那我呢?”沐兰记得志都王妃曾让她留在别苑的话,生怕她会留自己一人在别苑,急忙问道。
志都王妃惦记着邱大夫的话,怕着急赶路,路上颠簸会伤了沐兰腹中的孩子,但思及今日问案并未结束,他日还要再审,况融定会传唤沐兰,于是想了想才道:“你不着急赶路,明日一早再启程也不迟。我让许嬷嬷陪着你,路上有她跟着,我也放心些。”
沐兰一听,心中大安,“全凭姑母吩咐。”
志都王妃带着沐兰与众人行礼先行离开。众人也各自散去,收拾行装。况融则吩咐随行的衙差一并将金环四人带回刑部。
薄野信送花溪回居所,吩咐说:“花溪,爹要先一步赶回京中,你收拾收拾跟你姑母坐车回去。”
“爹,皇伯父到底得了什么急症?”
急症者,来势汹汹,最后可能化大,也可能化小,谁都不敢肯定?而薄野佲身体一向强健,哪里会像突发急症之人?这等含糊其辞的消息,任谁都会联想到今后可能会出现的状况,皇帝的病立时能好转倒还说得过去,若是不能,那意味着天都的局势将会发生重大变化。那些藏起来的蠢蠢欲动的心一时都会活泛起来,大家的目光都会紧紧盯着深宫高位上那把赤金的宝座究竟会被谁收入囊中……三位成年的皇子同出一母,本来看似平等,可皇帝病重,一朝一夕间,他们其中一人的身份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成为储君,或者君临天下。试问这样的机会,谁会想放过呢?
“……是二皇子派人传来的消息。但其中语焉不详,这样更叫人担心。爹要先一步赶回天都,你随怡真一道回去。爹一回去便要进宫,这样东西你好生收好。”薄野信将一枚黑漆漆的腰牌递给了花溪。
花溪接过来,那腰牌不知是何种金属打造,通体乌黑亮泽,分量比想象中要轻一些,正面雕刻着龙纹,背面是线条看上去像是一种繁复的文字。
薄野信给花溪解释说:“薄野家在北逊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先秦,这是北逊古源文字,当今世上没几个人能懂得,只有薄野家族直系子孙才能得传。这也是监府司中第九门‘暗门’的令记。”
监府司是信王掌管,类似于西月的特务情报部门,直接听命于西月皇帝,这点花溪早有耳闻,而对外监府司只有八门,从未听说过有第九门。那么薄野信手中一直握着的那股势力应该就是暗门。
“暗门虽属监府司,却不归监府司统领,所有暗影只听首领一人的命令,而首领只效忠西月皇帝一人。正副令牌共两枚,副令在统领手中,正令在皇帝手里。如今我将这枚正令交给你,你一定要妥善保管,切记不要离身。”
“这正令不该在皇伯父手里吗?”花溪脑子有些发懵,
“当年先皇将暗门交由我统领,正令本要交给二王兄,也就是当今圣上,却不想大王兄发动政变,二王兄被擒,令牌所在还未来得及告诉二皇兄便已身故。平叛后,我寻回令牌,今上却并未收回,将暗门全权交给我负责,也是谨防荀家和二王叛乱。”
“天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今日薄野信将此和盘托出,可见事情并非表面上听到的那样简单,花溪心不由地悬了起来,只怕现在天都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不然薄野信也不会如此郑重地将这东西交到自己手上。
薄野信眉头深锁,不确定道:“外有强敌,内有贵戚、藩王,个个如狼似虎,皇上突然出事,爹不放心,如此做也是以备万全。”
“可是爹将这正令给我,你在宫中万一有事,如何应对?”花溪搂着薄野信的胳膊,仰面望着他,不无担心道。
薄野信摸了摸花溪的头,“放心,这么多年出入宫闱,爹有爹的法子,你无须担心爹爹。方柳我已派人送回去了。今夜你回府后紧闭府门,谢绝见客。若有圣旨接你进宫,你务必找借口留在府中。爹不在时,你有事找胡总管商量,切记万事小心。明日未时宫里若没消息传来,爹会让胡总管带你离开。”
“那爹呢?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一个人……”父亲这么多年宫廷生活,从圈禁到平叛,位极人臣,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何况爹手中还握有暗门,在宫中早有自己的眼线和势力。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定有自己的应对之策。
虽然心中明白,但花溪还是担心薄野信的安危。
薄野信爱怜地抚了抚女儿的鬓发,笑着说:“爹舍不得我的宝贝明珠……再说,未必有事,若真有事,爹有法子跟你们会合。”
花溪只是轻轻地点点头,侧头在薄野信肩上靠了靠,“爹要记住自己说的话,女儿定会好生照顾自己,在府里等爹回来……”她现在该做的就是按他的吩咐做,护好自己周全,不要让他分心。
薄野信离开后,去况融处交待他好生照料花溪和怡真,然后便与薄野宗启先、荀玉卿父子先行骑马赶回京城。他们走后半个时辰,花溪一行人也启程出发赶回天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