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依轻声道:“知道,我会提醒她……时辰不早了,我该去罗华殿了。”
“莲依——”墙内的男子柔声唤道,“辛苦你了。事成之后,你就是我的皇后!”
“嗯——”轿子里莲依看着手里帕子一角碧桃花开的图样,悠悠地叹了口气,“你先走吧,离开太久让人生疑。”
“那我先走了,你一路小心。保重身体!我过些日子去看你!”
至始至终,那男子都未露面,莲依听不到墙内再有一点动静,伸手探出轿帘外挥了挥,那消失的宫人又回来抬起了软轿,沿着听荷轩后墙往西一直走道西华门,再转东去了罗华殿。
……
罗华殿正殿坐的都是西月皇族、一等重臣、护国公及亲眷,还有大华使团之人,两侧偏殿是侯爵以下贵族、品秩在二品以下的朝臣和各家的女眷们。
薄野佲、荀皇后和新册封的锦贵妇坐在最上首,另外还有四名一品宫妃位列两侧。下面,成年的皇子、王妃坐第一排上首,然后是皇族亲王、公主。花溪的位置在薄野信的身后,怡真的位置在薄野信身边,后面便是薄野纪行。而对面是的位置是泰王、尹承礼和欧阳铮等人。
花溪入座时,除了待产的大王妃未能出席,诸位皇子们都已落座,等了一刻,才看见莲依从外面进来,给薄野宗扉低语了两句才入座。
不多时,宫人唱和,薄野佲携着皇后和锦贵妃到了。
宴会开始,众人自先恭贺一番,言称两国已结秦晋之好,日后定会万事隆昌云云。然后一阵推杯换盏,轮番地举杯敬贺皇帝、皇后和新贵妃。
酒宴正酣,泰王尹元烨身后坐着的礼部派来送亲的冯侍郎忽然站了起来,举杯对薄野佲朗声道:“陛下,此番我大华皇帝亲遣泰王和两位世子亲自护送公主和亲,并开辟通商口岸促进两国贸易,足见我皇与西月修通世之好的诚意。既为姻亲,我大华也盼着不久的将来能迎一位公主入朝。”
众人都望向薄野佲。
怡真手上的酒杯在半空中一滞,少顷,又低头垂目轻抿着杯盏里的醇酒。薄野信看了眼怡真,又回头望向薄野佲,并没注意到对面尹元烨正望向他这边。
尹元烨淡笑不语,颇有深意地看了薄野信身后的花溪一眼,举着酒杯朝着那边轻晃了一下。
花溪听到冯侍郎这话时,有些诧异,抬眼看向了冯侍郎那边,尹元烨细微的眼神不期然落入了她的眼中。花溪心头突跳,再看时尹元烨已开始低头饮酒。
花溪下意识地转过脸,似乎想要看看他旁边那人是不是早已知晓此事。在看到蹙眉的欧阳铮时,不知怎的,花溪竟然松了口气。
欧阳铮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过来,眼睛静静注视着她,深邃如海吸人神魂。花溪一阵恍惚,竟就这般与他对视了下去。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担心,欧阳铮的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好像在说“不必担心”。
花溪缓过神来,眨了眨眼,却见欧阳铮又低头斟起了酒,不禁轻舒了口气,也不知原本在一个阵营的尹元烨和欧阳铮两人到底各自打着什么主意?
花溪侧过头望向了上首的薄野佲,想听他如何回答。
薄野佲笑着说道:“朕本欲送一位公主入大华,奈何怡真已有婚约,再无适龄的公主……如今朕既已迎娶了锦成,自会厚待于她。”
薄野佲看了身旁锦贵妃一眼,伸手覆上她的手轻拍了拍,“朕向诸位大华使臣保证,他日朕与锦成的孩子将会是西月最尊贵的皇子。”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论是西月还是大华,原本各人的心思都在这一句后起了莫大的变化。
锦贵妃身子一僵,侧头看着满眼宠溺地望着自己的薄野佲惊诧万分,薄野佲依旧微笑地看着她,眼波微动,似有真情流露。而他的另一侧皇后的脸色变得阴恻恻的,低下头,握着扶手的手紧了又紧。余下四妃或木然或妒忌,表情都不大自然。
下面,薄野宗扈吃惊不已,薄野宗扉眼中闪过一丝怨愤,而薄野宗启却举着筷子正打量着面前的菜碟举棋不定,似乎不知该找哪个盘子下筷。
怡真的目光在皇后和锦贵妃两人中间逡巡了一圈,唇角掠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大华众人也因为薄野佲的一句话表情变化莫测。
尹元烨蹙眉看了眼上首薄野佲和锦成,不知想些什么。尹承礼为妹妹高兴,满脸喜悦,看向薄野佲的眼神亲切了几分。欧阳铮恍然未闻,自斟自饮地喝起了酒,脸上看不出喜怒。
场中的气氛一时变得十分怪异。
薄野信似松口气,愉快地笑着扫了对面大华众人一眼,举起酒杯说道:“来,咱们为陛下和锦贵妃今日喜结良缘再干一杯!”
众人愣了一下,听见薄野佲朗声大笑,忙举杯复议,更有当场祝福锦贵妃早生贵子的。
花溪古怪看了两眼薄野佲深情款款地拉着锦成的手,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撇撇嘴低头看着桌上丰盛的饭菜,忽然没了胃口。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薄野信不知何时回过头低声问道。
花溪摇摇头,“没有没有。”
薄野信又说:“这酒宴还不知要闹到几时。你不舒服,早些回吧,这里有我去说。”
听到这话,花溪如蒙大赦,点点头,“那我先回了。爹,你也少喝点,早些回府。”
花溪偷偷溜了出去,长长地舒了口气,回头望了眼殿中高坐上首的那些贵人们,暗叹,锦衣华服的背后,便是暗涌重重。从今日起,西月内宫里又将掀起一番新的争斗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