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一刻,花溪给车把式交待了下后面怎么走,车队又启程了。
慕向晚的坟在山里,到了她坟上时,雪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一片素白中,那一座孤零零的坟头显得格外凄凉。
花溪拂去了石碑上的浮雪,跪在坟前磕头上香,再抬头时,眼睛湿润了,“娘,没经得你同意,花溪自作主张带他来看你了……”
薄野信也径直跪在慕向晚的坟前,静静地看着那石碑上一笔一划,心中闷痛,低哑地唤了声:“贞娴,我来迟了……”下一刻,便重重地向那墓碑磕了三个头,然后便痴痴地望着墓碑,眼中含着水光。
花溪点了香烛,在旁边烧了早些带来的纸钱和元宝,然后站起身对薄野信说道:“你跟娘单独说会儿话,我在那边等着。”
不待薄野信反应,花溪把盛着元宝、纸钱的竹篮推到了薄野信面前,自己往远处走到不远处的树下,望着跪在慕向晚坟前的薄野信,他已经拿起竹篮里的纸钱点上,一面烧着一面对着墓碑说话。
一阵风过,吹得那些纸灰纸钱漫天飞起,薄野信急急地抱住那竹篮,避免那些元宝纸钱四散。转过头,捡起周围的纸钱,花溪瞥见薄野信的眼睛红了……
忏悔也好,诉请也罢,终是晚了。
薄野信烧完纸,起身往花溪这边走来。
花溪轻声问了句,“说完了?”
“嗯。纵使心里有千般话要说与她听,只可惜她也再听不到了。”薄野信太息,“谢谢你带我来看她。”
“不必谢我,你欠她的太多,我只是想让她安心。”
薄野信看着花溪,异常认真地问道:“使团在上京过完年,明年开春就要回西月了。花溪,你,你跟我回去吧?”
花溪蹙眉,“回去?回哪里去?西月吗?哪里有我的家吗?有我的母亲吗?”
薄野信道:“我都已经打听清楚了,你为何会住到程府?慕家的人那般待你,我不放心你一人留在大华。再说,你是我的骨血,应该跟我回西月。”
“母亲泉下有知是否原谅你,我不清楚,但我却没说过要认你。”
“花溪——”薄野信面色不虞,唤了她一声。
花溪不以为意,继续问说:“那敢问信王,您堂堂的西月右贤王,可曾在西月娶妻生子?”
薄野信神情一滞,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想摸摸花溪的头,却被她错开了。
收回手,薄野信低头望着花溪,轻声问道:“我若是没有娶妻生子,你是不是就愿意跟我回西月?”
花溪摇摇头,嘟着嘴咕哝了一句:“不清楚!”她确实不清楚,若他真对母亲长情而守身十五年,那她也许真的会原谅他,跟他离开这里。但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能独身到现在吗?
薄野信有些哭笑不得,又缓缓地说道:“因为我生母是低等的宫人,所以我才会涉险到大华来,只求能立功摆脱尴尬的地位。当年我遇见你母亲时并未成亲,后来关在青石岭,大王兄曾送过女人给我。我承他的情,做出一副醉生梦死的样子好蒙混过关,不然只怕我也活不到现在。再后来,我得知你母亲去世的消息,心灰意冷......我曾有过两个孩子,不过都没养活。前年为了救二王兄,我受了伤,以后再也不会有子嗣了……”
也曾想过薄野信早已结婚生子,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你……”花溪脑袋有些发懵,看着薄野信,似乎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结果只看到他的眼中闪过哀戚之色,他的话是真的!
“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薄野信看着花溪,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
花溪没有再躲开,愣愣地任他摸着自己的头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薄野信收回了手,笑着说:“我还以为自己一辈子再无后嗣了,没想到老天开眼,还有你在……我很谢谢贞娴能把你留给我。”
花溪心中一软,却又不想这般轻易地认了他,撇嘴道:“你还真信任你那二王兄?万一他早已打探清楚母亲是诈死,而偏偏想要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给他做事,所以为了断了你的念想迟迟不告诉你母亲的消息,一直等到她去世了才告诉你早年她已去了。你倒好,连自己都差点赔进去了!你们那王上还真会知人善用!”
虽然不知薄野信被关在青石岭后还有没有召集自己的力量,但想他能帮助西月当今的王上出逃,手里定有别人没有的本事和势力。
花溪刚刚的话虽有些赌气,可语气却亲近了不少。薄野信心情也随之好了几分,不过他还真未怀疑过二王兄……
见薄野信听罢,低眉敛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花溪一惊,不会提醒着了吧?
薄野信只沉思一下,便抬头笑了笑,“都过去了……好在还是让我寻到了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