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程家后,慕向卿将她安置在程府西进的东厢里。一住下,花溪便没离开过程府,一来是出慕家是日尚短,不好太早去外面看丁香她们,再者林哥儿缠她缠得紧,她也脱不了身。林哥儿不在慕向卿跟前闹腾,慕向卿轻省了许多,索性每日林哥儿一起,就让奶娘带着去花溪院里玩。
韵琳和韵宁及笄时,花溪还是没有回去,只托了慕向卿将礼物带去,慕向卿知她是因有忌讳才离府的,便也允了。
如今已是五月中了,花溪从慕家出来已有半月了。因她原来就常在程府小住,程家的下人们都已惯熟,加上慕向卿交待,自没人为难她们,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姑娘,这些没用的东西也能制香?”
木犀瞅着桌上的荔枝壳、松子壳,还有削好的梨子皮和那一大碗甘蔗渣,实在想不通这些玩意也能制出香品来。
“当然能了。”花溪捏捏木犀肉嘟嘟的脸颊,惹来木犀一个白眼。
花溪笑了笑,“你懂什么啊!这叫四叶饼子香。把这些东西研成细末,用梨汁调和,制成小鸡头大的香丸,压成香饼,阴干后便可焚烧。”
“哦!”木犀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能制香的不都是花叶、香料和药材……”
花溪还没说完,门外有人敲门。
“进来!”
春英走了进来,“姑娘,姑奶奶房里的苏木过来了,说刚有人送了姑奶奶些香料,姑奶奶不认识,想请您过去给看看。”
“嗯,我这就过去。”
花溪留了木犀在房里干活,自己回屋换了衣裳,往中院去了。
“夫人,姑娘来了。”苏木打了竹帘,请花溪进屋。
慕向卿回头示意花溪近前,指着桌几上摆着一丛纯黄色形如芙蓉花果的干花,问道:“花溪来了,过来帮我看看,刚刚侯爷派人送回来的,说是皇上赐下的,好像是叫紫述香。这个能做什么用?”
花溪看了看,是郁金香,这还是她在大华头次见到。
“我原先只在书上看过。此物也叫郁金香,除臭、治心腹间恶气,可入香药用,也可酿酒,加入酒中也作提香之用。有诗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这里说的便是这郁金香酿酒提味之效。姑母,这郁金香是打哪里来的?”
慕向卿招呼她坐下,“西月使团入京了,这是带来香料贡品之一。你姑父爱酒,估摸着皇上就为了这个才赐下来的。听你这么一说,我先让人弄几坛清酒加进去试试。”
西月使团入京了?上回自己还是上巳清湖诗会的时候听承郡王提及。
花溪曾在书上看过,西月在大华以西,西月东部多草场,西部多山岭盛产香料。多年来,大华一直以天朝大国自居,立朝百年间与西月大小战事频乃,大华人称西月为蛮夷。西月人身材高大,男子强壮彪悍,女子妖娆丰腴,发色庞杂,诸多描述里花溪猜想西月人有点像古代波斯人。在大华境内能见到的西月人只有那些西夷舞姬,至于战俘都被送到矿山石场做奴隶。
听到西月使团入京,花溪心中一动。原因无他,只因花溪一直猜想自己的父亲可能就是个西月人,就是不知他如今是死是活……
想起父亲,花溪不免怅然,知道死活又如何,反正娘亲已经去了,那个人与她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抛开那些凌乱的思绪,花溪问道:“使团要在上京呆多久?这些日子侯爷怕有得忙了。”
慕向卿叹道:“哎,这是大事,侯爷又是负责京畿护卫三衙之一的指挥使,自然要忙些。昨晚上听侯爷说西月新君极力主和,这次使团带护军足有上百人,驿馆不够住。皇上还特地另赐了一处宅子给使团暂住,起码要住三月到半年时间……”自家相公这几日早出晚归,见天不见人,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很久,慕向卿心里惦念却也无法。
“日子可不短。姑母,您去张罗给侯爷泡酒吧。林哥儿快醒了,花溪先回西院了。”
慕向卿上晌一直忙活府里的杂事目送他去了花溪的院子便没顾上再问。这会儿听花溪提起儿子,忙道:“林哥儿今儿没闹腾吧?”
花溪回说:“没有。林哥儿聪明,今儿我带他去后花园认花草,说了几样全都记住了。”
“是吗?”慕向卿心喜道,“瞧瞧我这个当娘的还不如你这个姐姐,让你受累了。”
花溪道:“姑母客气了。林哥儿是我弟弟,我疼他还来不及,自家人哪来受累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