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二楚,有些鼻尖冒汗的、将身子往后缩的,几乎不需要摇头晃脑就能看见。
刘凌铁了心要灭蝗,那就是一场硬仗。
如今是春夏相交之际,一旦灭蝗不利直接影响到秋收,这几年都在打仗,国库不丰,各地官仓又大多放空了去赈灾了,去年冬□□中就没有额外放官员“年粮”,让许多朝臣好一阵腹诽,就等着秋收满了慢慢缓过来,眼看着出了蝗,蝗虫可不认人就认地,好地都要给啃没了,没治理好秋收不利那大帽子就要扣下来,谁也不愿意接这硬差事。
有些想着富贵险中求的倒是愿意拼一下,可一来知道对蝗灾毫无经验,二来资历不够就算想主持也没人信服,那跃跃欲试地劲儿也就冷了下来,倒有些犹豫不决。
刘凌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好几个人选,他也知道这种事没有后台硬资历老又不怕得罪人的做不了,眼神往最前排一个扫过,大有鼓励之意。
看到皇帝的眼神,庄敬踌躇了一下,欲要自动请缨,却感觉到一道目光射向自己,抬头一看正是其父庄骏,那脚动了动,终是没有迈出去,只在心里一声叹息,知道自己家的圣眷大概是到了头了。
他知道他父亲想什么,庄家一脉单传,他的儿子还在秦王不知道何时才能熬出头,如果这时候出了什么差错,扬波无人庇护,父亲又年迈,等扬波长成之时,恐怕庄家也就跟之前的陆家一样,到了子孙要仰人鼻息的地步。
罢罢罢,他虽然看的明白,可却还是做不到,他父亲那一点私心,何尝又不是老人为了儿孙着想,他又何必惹他伤心!
见场面一下子僵住,有些平日里附庸庄家的大臣自作聪明地站出来奏言:“陛下,一虫治死百虫来,岂将人力竞天灾?不如……”
“陛下,臣愿意前往受灾之地主持灭蝗!”
见刘凌眉头越皱越重,当朝两位相爷之一的戴勇知道不能再等了,出列说道:“主持灭蝗,非得力者不可服众,老臣才干虽不足,但自诩威望经验都有,愿意为陛下分忧。”
戴勇在朝中算是“纯臣”派,位子虽高却很少争权夺利,他会出来替皇帝解着尴尬也不出奇。
当场就有好几个官员松了一口气。
“陛下,臣愿意灭蝗!”戴执几乎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家父年迈,这几年受风痹影响,一劳累偶会风眩,知蝗之事事关大局,忙起来不日不夜,若因家父的旧疾耽误了大事……”
他顿了顿,“臣虽是工部侍郎,但早年游历时对蝗灾有所了解,又年轻力壮,可为陛下分忧!”
戴执的话引起一片沉默,人人都知道他会扛下这事大半倒是不愿意戴勇离开京中舟车劳顿。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让戴勇去做确实太辛苦了,哪怕他是宰相,资历足够,可奔波于几地之间日夜宿在田头不是资历够就行的。
刘凌看着这位虽以状元入仕却很少显山露水的戴家世子,也陷入了思考之中。
戴良的婚期就在最近,这位沈国公府的嫡长孙要办人生大事,作为他的亲父,这时候派他出去灭蝗,其实是有些不近人情。
但戴执又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了,他是宰相的儿子,累世公卿之家,又在朝中民间故交众多,刚刚一番言论,也说明他是心系百姓不怕因果的。
怕遭天谴的人灭不了蝗,他曾经直面过地动,知道在这种灾害面前,人只会生出对天道和自然的敬畏之心,如不是心志坚定之辈,不但没办法救人于水火之中,自己反倒会崩溃。
更重要的是,蝗虫马上就要袭去的关中等地,正好是江家几位刚刚出孝还仕的子弟治理之地,他们也算倒霉,丁忧才过好不容易走动关系托上旧日的人脉去了人人觊觎的富庶之州,就迎来了蝗虫南下,眼看着马上就要直面灾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