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霁顿了顿,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你知道我的存在,明白了各种启示是来自于地震,在一开始要求京兆府和禁卫军调动百姓的时候,就可以用‘受命于天’的理由。如此,京兆府和禁卫军的行动就会顺畅很多,百姓们在经历天灾的时候也不会那么痛苦。”
“我不懂,仙人,我是真的认为是自己失德了……”
刘凌在姚霁的面前彻底卸下了心防,露出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迷茫:“北方大旱,大臣们告诉我,北方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状,可朝中所有的官员都告诉我,北方叛军会让我知道有这种惨状看,就是因为知道我不会袖手旁观,一旦真的对北方赈灾,又或者下令让各地商人放松对北方的封锁,敌人就会将百姓的财物掠为军用,到时候既不能赈济灾民,还资助了敌人,所以反对了赈济……”
“我心中知道他们说的都对,可是每每入夜之后,我的梦里都是北方大地赤地千里,饿殍遍野的景象。他们都曾是我父皇治下的百姓,因为方党叛乱才从富庶的生活中变成这样,我作为父皇的儿子,有责任还他们一个太平。可现在的我,除了袖手旁观,等着北面所有人,从百姓到叛军全部饿死以外,竟做不了什么。”
他闭了闭眼。
“我确实失德了,一个失德的我,又怎么能得到上天的帮助?”
姚霁没想到刘凌的自责心理这么重,不免有些惊讶。
“很多时候,我觉得那些事不对的,臣子们告诉我那是对的。我认为是对的,臣子们告诉我不对。地动的事,实在是太难以解释了,如果我是如高祖、恵帝那样有德有为又有经验的帝王,说‘得自天授’一定会得到信服,可换成我,就会变成‘妖言惑众’……”
姚霁听着“少年帝王的烦恼”,脸上的傲慢也渐渐消失。
他虽然没有掉眼泪,但是她却听到了他心中的哭泣。
这个少年,是真心为治下的百姓而痛苦,然而所有人都在教导他做一个宽厚的好人的同时,又在劝他做一个为了政治目的而不管百姓死活的人。
长期以来建立的价值观和臣子们以经验为名灌输的治国经验产生了剧烈的碰撞,让这个少年产生无可适从之感,“北方战事并不顺利,南方的蛮人之乱也才刚刚平定。代国武备荒疏已久,官兵作战能力也不高,全靠朝廷的精兵带领地方上的乌合之众平乱。但无论是禁军也好,还是黑甲卫也好,都不曾和地方军队配合过,情况不是很好。萧将军曾给我写信,说是三万地方将士,及不上三千黑甲卫一轮冲杀杀敌数多,除此以外,地方上的士卒普遍好逸恶劳,贪生怕死,一打仗就当逃兵的极多,对士气是极大的打击,他情愿带领全是精锐的黑甲卫以一敌十,不愿意带着这样一群没有训练、没有士气的拖油瓶上战场……”
刘凌恨不得趁着这机会将自己心中的苦闷倾诉而尽。
“我想早一点平复北方之乱,方顺德自己也知道自己蹦跶不到几天了,将家人和财产都往其他地方转移,殊不知朝廷早已得知,可是仅凭黑甲卫,收复北方四州根本没那么容易,我只恨铁不成钢,大旱地区的百姓也是因为王师来的太慢,才会遭此浩劫。”
“你没有想过,让官府在几州边境的地区赈灾吗?只要有人能逃过来,就可以得到妥善安置……”
姚霁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的臣子们顾虑的不无道理,但你可以折中。你就是太好说话了,君臣的博弈之道极为复杂,你可以漫天要价,他们也可以坐地还钱,赈灾入战区当然不可以,你在边境赈灾,吸纳流民,不用太久,方党的叛军里就会开始大量出现逃兵……”
说到这里,刘凌真是委屈的不能再委屈了。
“我其实也提过,可是却被户部尚书否定了。”他有些羞愧地说道:“国库……国库并不富裕,从各地调粮去赈济,一旦有大的灾荒,就会到捉襟见肘之境。各地动乱,去年一年岁赋已经大不如前,如今又遇见京城地区地动……”
他越想越是痛苦。
“大军需要粮草支持,赈灾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