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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史腾左右个一名裨将,见状哈哈大笑,劝慰韩王莫要过分惊慌。
内史腾也是忍俊不禁,静待片刻觉得差不多了,便出声止住他们的嘲笑,令右侧的裨将下马,将这韩王搀扶起来,牵引至面前。
李星阑佝偻着背脊,手脚都在发抖,额头浮着一层薄汗,甚至在裨将握住他的胳膊时,试图将手抽走。然而挣扎两下,还是忍了下来,抬头向内史腾行了个礼,却不并看向对方,只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秦王……”
内史腾终于看清了他的相貌,剑眉薄唇,眼带桃花,散漫的目光未显轻佻,反而带着君王对众生的不屑一顾。这人即使削断了头发,仍旧是个十足的英俊贵族。
虽然“韩王安”的神情、行止,俱都显示出他的身份,确确实实是一名末路君王。但内史腾心中仍禁不住疑惑,对方面貌过于年轻,总有股子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于是他便直接打断了李星阑的话,问:“你便是韩王安?”
陈铬扒拉在城头,生怕被别人发现,只露出一只白皙的耳朵,聚精会神听着两人的对话。心下十分忐忑:内史腾虽然轻视韩王,却保持着疑心和谨慎,李星阑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控制住?
内史腾又说:“听闻你已年近四十,却不想模样如此年轻俊俏。何故戴着面具,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前些天,咳,宫中起了场大火。”李星阑咳了一声,故意压低声音,仿佛喉咙受到烟熏呛伤,答:“火光通天。该烧的不该烧的,俱都化为一抔土灰。寡人的那些大臣们,心疼祖宗留下的老物件,为着救两个瓶瓶罐罐,不少人寻着先王去了。”
内史腾常在内宫,对宫闱中的腥风血雨了若指掌,倒是完全听明白了“韩王安”的意思,眼中精光一闪,道:“韩王倒是通达,莫要过于伤怀。然而你千乘之国,说降就降,恐是有诈。”
李星阑嗤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孤愤,语气平淡,道:“千乘之国?离心离德,又有何用。群臣蒙昧无知,韩国,乃是寡人的韩国;百姓,乃是寡人的百姓。总叫嚣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是何道理?既是寡人的国家,自然不能身边几个什么王亲大臣能说了算。秦王当世豪杰,三皇五帝怕也是望尘莫……呵,寡人不敢多言。”
这倒是像个君王的想法,内史腾不疑有他,笑:“韩王见识过人,手中所持是何物?”
李星阑:“降书,印鉴,一样不少。”
内史腾点头:“一样不少。吾王宽宏,归降之后,自然会善待于你。”
李星阑道了声谢,说:“寡人倒是觉得,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火烧得及时,若非如此,到如今他们还拉着寡人救火呢。咳,此乃——”
他说着话,单膝下跪,托举起手中的物件,朗声道:“天命所归。”
站在李星阑身侧的裨将会意,将降书取走,展卷大声念诵。
而将其递给内史腾,再返身回来,准备取走青铜印。
李星阑将他的手撞开,仰头与居高临下的内史腾对视一眼,眸中蓝芒一闪而逝,道:“还请大人亲自来取,此事于我韩国而言,也算顶天的大事了。”
内史腾与那“韩王安”对视一眼,不知怎地,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只觉得这人所说句句有理。不知不觉自己已从马上爬下,接过了李星阑手中的青铜印,并将覆盖其上的布帛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