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多亏了你,但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以后就不用再麻烦了。”
陈铬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我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李星阑戴着兜帽,看不清表情,但这一刻,陈铬觉得他并不高兴。只听他说:“我已经……不需要了。或者,你就这么想离开?”
陈铬弯着腰,懒懒地扒拉在李星阑的窗前,仰头笑着看他。
然而李星阑似乎怕他从下方抬头,会看见自己兜帽遮掩下的可怖伤痕,便侧着脸,用右侧对着他,视线一直落在手中的竹简上。
陈铬闻言一愣,实在弄不懂他的逻辑,连忙解释:“我不是……没有,我没有这个想法,我把你当成哥哥一样,我希望你能快些好起来,是因为知道你的伤肯定很痛。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一些,但是我又帮不上别的……”
李星阑仍旧看着竹简,淡淡地说:“我知道,陈铬,是我拖累了你。”
陈铬快要急哭了,闻言竟然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这种想法,但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并没有,他直来直去惯了,口才本来就不好,激动之下,只能不住地道歉:“抱歉,对不起,我很抱歉。”
李星阑:“该道歉的是我,受了重伤,没法替姜大哥保护你,反而要让你来照顾我。你去玩吧,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最多再过三天,我们就动身去咸阳。”
陈铬不知道自己内心竟然会有这样恶劣的想法,既羞愧,又难过,止不住地说抱歉,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后,眼泪止不住跑了出来,“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但是不敢出声,扯着袖子揩眼泪,生怕让李星阑看出来。
李星阑抬起头,看了一眼陈铬远去的背影,面无表情。
他慢悠悠地合上窗户,将竹简倒了过来,继续看书。
这天是农历九月十六日,陈铬早上起来就碰了一鼻子灰,心情十分低落,灰溜溜地跑走后,只能找同样不招人待见的北辰玩,两人没头没脑地闲逛溜达。
陈铬撇撇嘴,四处看了一阵,觉得没什么意思,忽然想起了什么,问:“辰哥,你在找什么人?”
北辰莫名其妙:“找人?”
陈铬:“一开始你脑子进水,什么都忘了,说是要找东西,让你跟我一起走你就跟来了。从那个墓穴出来之后,你好像什么都想起来了,要找个人不是么。”
北辰:“我答应兵祖,要替他办两件事,找人是其一。奇怪,你听他们在说什么?”
陈铬循声望去,见城门口围了一大堆人,数十车货物无处停放,城门本就不大,几乎要被堵死。
北辰不喜欢往人堆里扎,两人与人群隔了一段距离,陈铬聚精会神,听见百姓们议论纷纷。
商人:“函谷关已于三日前封关,关口遍布秦军。”
商人:“任何人不得出入,关外各地凡是有秦军驻守的,俱是城门紧闭。”
陈铬一手撑着北辰的肩膀,侧身落地,闪身融入人群当中,向从函谷关返回的商人们打探情况。结果众人却只知道函谷关连日来关门紧闭,不知道秦国出了什么事。
说来,到秦国做生意确实一天比一天难。
自吕不韦做了秦国相邦,开关迎客,礼贤下士,出现了在秦国做买卖最繁荣的十余年。六年前,因着嫪毐祸乱宫闱的事情,秦王勃然大怒,吕相受到牵连,难逃一死,饮鸩而亡。
秦国历来轻视商人,加之河洛一带连年征战,过函谷关时对商人的盘查最为严苛,众人已然见怪不怪。但闭关拒守,不许任何人出入的事却几乎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