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天讯那小单子,聂总确实是看不上,合同中止就中止了,无所谓的——他也不差那么一点回扣,关键是你素波移动的数据部敢驳了我的面子,那么,我就不介意狠狠一掌扇回去,让大家都看一看,跟我作对的下场!
而且,张馨是张沛林的心腹,那就更值得他下手了,现在的天南省移动,姓聂,不姓张了,大家都必须看明白一点。
“果然是这么回事,”令邓总奇怪的是,小张居然没什么愤懑,而是淡淡地冷笑一声,“邓总,我冒昧地问一句,情况允许的时候,您方便不方便帮我证明一下,聂总跟天讯的关系?”
“情况允许的时候……自然可以,”邓总点点头,这“情况允许”四个字,几乎适用于所有条件下,所以他不怕答应,但是他必须强调一下,“小张,你也不要太冲动,其实……我还是负有领导责任呢。”
我只是要看一下你的态度,张馨笑一笑,中午,她就是跟陈太忠一起吃的饭,饭后还活动了一下,现在她的身体里,还残留着一些那家伙的喷射物。
陈太忠已经预见到了这种可能,所以他就点了出来,老邓可能怕事,不会去管,但是你要弄明白,姓邓的屁股,是坐在哪一边的——咱不稀罕他坐在咱这一边,但是丫挺的要是坐在老聂那一边,咱们就要考虑一些变数了。
“邓总你有这句话,我就很开心了,”张馨甜甜地一笑,伸手就摸出手机,直接按个重拨键,“赵哥,我确认了……诈骗案,我报警。”
接着她灵巧的手指在手机上又点拨几下,拨通了电话,“梁靓吧,我是甜儿在移动的那个朋友,《今日素波》来我们市移动吧,给你个素材……你要来晚了,就不能怪我不想着你了啊。”
在邓总的目瞪口呆中,她又拨一个电话,“晓莉,我张馨啊,有个好素材,你赶紧来我们市移动……你愿意的话,把蕾姐也叫上。”
看到她又挂了电话,邓总终于从惊愕中清醒了过来,报警——她联系的应该是警察;《今日素波》……那谁还不知道?这个晓莉是谁值得商榷——但是,肯定跟卖步步高电话的那个男人无关;这个蕾姐就不用猜了,上次都亮了记者证了,《天南日报》的记者嘛。
然而,有个问题,他不得不提醒她,“喂喂,小张,我知道你朋友很多,但是这些人……说句难听的,他们没个做主的不是?聂总那可是厅级干部,你这野路子不合适,到最后,十有**吃亏的还是你。”
张馨冲他笑一笑,又抬手去拨电话,但是她鲜见这种大场面,有点激动,所幸的是,邓总心情更激动,居然没发现,她不是查电话号码,而是很娴熟地按下了一溜数字键——陈太忠的电话,她需要放在电话本里吗?
“文明办陈主任吧?我是市移动小张,”张馨现在,也有几分演戏的天才了,“手上有个不诚信的案例,觉得挺典型的。”
“哦,那我一定要亲自过去了,”陈太忠听她这么说话,就不确定那边是不是开着免提,于是咳嗽一声,大声说道,“不过,目前我们暂时没有执行机构,我建议你跟我们联系的同时,不要忘了报警!”
陈太忠吗?邓总的头皮又是一麻,麻痹的我倒是忘了,这家伙不但是凤凰科委的副主任,现在也是在文明办挂职,而文明办的职能,跟今天的事儿,似乎挂得上钩。
陈太忠出面,那张馨这边,就算是有重量级的选手出现了——这是有资格跟聂启明对撼的主儿,尤其妙的是,人家不是以凤凰科委副主任的身份出现的。
“我已经报警了,谢谢你的关心,”张馨淡淡地回答一句,压了电话。
小张,你该对陈主任客气一点,他绝对不会比你身后的人差,邓总看得眼红,恨不得跳出来提醒一声,再说了,七老八十的老头子,能赶得上陈主任这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吗?
这是张总给你留下的宝贵财富啊,你怎么就能这么不珍惜呢?他心里正在捶胸顿足,楼下有警报声响起,隔音效果良好的办公室,挡不住这声音。
来的人是赵明博赵所长,他看到张馨走出大楼,手就是干脆的一挥,“来,你们听张经理指挥,该封的封,该贴的贴。”
他身后七八个人登时就凑了过去,张馨这边,也安排了小张等人接触,一拥而上直奔地下室的库房。
邓总在楼上的办公室,通过窗户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琢磨一阵之后,他还是给张馨拨个电话,“小张,你应该让他们先抓住天讯那几个人。”
他的话不多,但确实是想帮她的,张馨虽然见识短浅,这样的关心还是能理会的,于是她笑一笑,“谢谢邓总关心,人都已经抓到了。”
“……”邓总登时就默然了,他就真想不通,平日里绵绵善善的张馨,遇事怎么能这么果决,一点纰漏都没有。
尤其让他感到后怕的是,他这边才把聂总的意思说出来,小张在瞬间就做出了反应,而且是一系列的,不但强硬无比,种种手段实在令人眼花缭乱。
天讯的几个人的位置,是陈太忠提供的,他既然享受了美艳的张经理的贴身服务,在她有危险的时候,自然不能坐视,反正他和她的奸情,赵明博是一清二楚,倒也不怕传出去。
令人感到好笑的是,警察是在省移动的门口堵住李总和申工的,赵所长见惯了陈主任的大能,倒也没奇怪人家是怎么获得这两位的行踪的。
倒是李总和申工开的车被人一堵,登时就折腾了起来,警察们可不管那么多,直接一亮证件就把人往车里塞。
人是便衣,车却是警车,这俩反应过来这是事儿发了,大声嚷嚷着,说有人假冒警察抓人,导致好端端的省移动大门口,围了一堆人看热闹。
“你们涉嫌诈骗,”带队的警察冷哼一声,“有人报警了,你们要是再不配合,可是上手铐了啊。”
李总还想打电话求救呢,不成想警察们直接收缴了他的通讯工具,“在调查清楚之前,你们就不要想打电话了,有串供的嫌疑。”
不过,他俩的折腾,已经起到了效果,起码有人眼尖,辨出了这两位进过省移动的办公楼,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传进了聂启明的耳朵里。
聂总的消息渠道也不慢,张馨上午拆无线模块,中午他就知道了,他也是有点生气这二位掉链子,麻痹的你天讯就算用工业模块,差不多也是对半的利润,你给我搞出来手机版的——天底下钱多了,你赚得完吗?真是不给我绷面子。
所以,接到天讯李总的电话之后,他直接拒绝了对方的来访要求,“以后你不要给我打电话了,我再也不认识你!”
但是,拒绝是拒绝了,他的面子可不能砸在一个小女人手里,所以才有了给邓总的那个电话,至于天讯那俩在门口等着——等着就等着呗,劳资又不认识你。
可是这俩被警察抓走,聂总就觉得有问题了:这味道不对啊。
他身为厅级干部,上面有人,以前又是一厂之长,独断专行习惯了,对那些小科长们,他真的就是一言以决生死,要说动个处长,他可能要琢磨一下,但是科长……那也算官?
然而,他才给素波市移动打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警察过来抓人了,啥也不用说,这是那个素波的数据部经理动手了。
凭你一个小科长,也敢螳臂当车?聂启明很想冷笑,但是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一个细节提醒他,事情或许要糟糕:警察们的反应速度,真的太快了,而且他们抓人不是在天讯的人所在的宾馆,而是在省移动大门口!
这也就是说,那个小经理早就派人盯着天讯的人,只等自己这边一动手,那边立刻以牙还牙地反咬一口。
我可能动了一个不合适动的人!聂总才不认为,一个小科长有资格跟自己扛膀子,关键是他要搞清楚,这女人背后还站着谁?
然而,以他的消息渠道,只知道这个经理是张沛林的人,非常得宠,他甚至都没见过张馨,倒是隐约听人说起,这女人很漂亮。
张沛林的人……而且很得宠,这是再合适不过他斩将立威的选择了,至于说以后的事情,那就看这女人识做不识做了,或者,有别的转机时——比如说张沛林肯打个电话过来说情,他倒也可以考虑,再在某个位置安顿了这女人。
所谓企业就是这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作为一把手,放翻一个人再扶起来,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甚至扶起张馨都不用他去操心,只需有个暗示,有的是人心领神会。
凭什么她就敢跟我这么作对呢?聂启明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她不明白张沛林已经离开了吗?还是说……这女人背后还有别人,张沛林也是买那人的账?
不过不管怎么说,聂总新官上任三把火,是不容失败的,否则的话,很长时间内,他的威信都竖不起来,被一个小小的科长打脸了,而且这科长还是……前任老总的人!
“天南的水,还真的有点深,”聂启明感叹一声,随手拨个电话出去,然后他整个人就蹦了起来,“什么,媒体记者去了市移动……而且,不止一家?”
他阴晴不定地听对方讲完,挂了电话之后,沉思良久才冷哼一声,“这女娃娃还……真的挺狠啊。”
他抱怨张馨狠的时候,却是没想到,他一言就将别人撸了下来,这么做算不算狠,而且之所以撸人,起因还是他的错误决定。
在很多领导眼中,他们随便怎么对待下面人,都是应该的,谁要我是领导呢?这种情况,国企尤甚。
聂总沉吟良久,才打个电话给邓总,“邓亮,你那儿怎么回事,乱七八糟的?赶紧处理好了,公司内部的事情,搞得外面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不要让我置疑你的领导能力!”
这话听着挺狠,其实他已经有点心虚了——这是公司内部的事情,小张要是有什么情绪,大家还可以坐下来慢慢谈不是?
他没法不心虚,说实话,聂启明并不是特别在意媒体——上面一句话,比媒体的力量大得多,只要他的靠山还愿意支持他,那就不是问题。
光是媒体不可怕,但是再加上警察,那就可怕得多了,天讯的人要是在警察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牵扯出来他,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数据部的张馨报案了,说是遭遇到了经济诈骗,”邓总在那边有气无力地回答,麻痹的你惹出来的事儿,还要置疑我的领导能力,这是什么玩意儿?“涉及国有资产流失……唉,我该拿什么理由阻拦呢?”
“这么来说,你是无能为力了?”聂启明咬牙切齿地发话了,麻痹的,信不信我把你也牺牲了?
聂总这个态度,早在邓总的算计之内——有些领导是天性凉薄的,甚至他都想到了,聂启明会通过什么样的手段,来牺牲他。
推荐天讯产品的那个电话,出自聂总之嘴,入他邓亮之耳,除此之外,没有谁可以再证明,聂总推荐过这个产品,就连他自己也拿不出任何的证据——同样是陌生领导,打电话的领导,比写条子的领导更令人头疼。
“省委的人马上就到了,听说省里也高度重视张经理反应的情况,”所以,邓总不疼不痒地回答一句,他有意不点出文明办——是省委的哈,姓聂的你坐得住的话,就继续坐!
“我操,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路数!”聂启明不动声色地挂了电话之后,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我这是招惹了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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