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六章回銮
两江总督衙门内,一片肃静,空气像被凝固了似的,没人敢搭我这个话茬,我扫了一眼刘坤一,心知这些人一定也是不喜欢瞿鸿机的,做手脚的未必是这些大员,事后说不定就要找个微末小员来当替死鬼。想了想也就算了,摇了摇手道:“若是有所误会,朕也不追究了,江南乃朝廷首重之地,各位宜当同心协力,替朕治理好这一片沃土。朕此次西巡,感慨良多,我大清天朝上国,西夷人能做到的事情,咱们做不到?朕此次调整江南一地的官员,也是为着这个心思。江南——”扫了一眼刚刚进来的瞿鸿机,示意他免礼站好,继续说道:“江南要有信心。朕给张之洞的任务是庚子年为期,你们也是一样,江苏一省,乃至全国各省,都要像工商部那样,有所计划,有所进取。朕此来江宁,一为褒赏,其二也是为着大家同心同德,为朕治好这片膏腴之地啊。”
本来我这一番感慨,底下官员行礼山呼万岁臣等领旨,如此和光同尘,这一番接见五品以上官员的仪式也就结束了,我下面自然会一一与重要官员会谈。却不料这瞿鸿机不知道犯了什么痰症,就在这满堂的官员鄙夷的目光之中扑通跪地,眼含泪水高呼道:“皇上明鉴,臣是清官啊,旨意让陈在家思过,臣无过可思,无过可思啊。陛下,有人矫旨!有人矫旨谋害大臣!”
刘坤一顿时脸就绿了,碍于我在场不好说话,老人眉不住的乱颤,显是气得有些发懵了。
我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冷眼看了一眼瞿鸿机,点头道:“你是清官朕知道,你听到的旨意是什么,谁给你传的旨?”
“是奴才给瞿大人传的旨——”太监王长泰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辩道:“奴才可没敢传错旨意,奴才说的是在家待旨——瞿大人,您可别冤枉人啊。”也许是我脸色很严厉,王长泰说着说着已经是哭哭啼啼。
瞿鸿机明显是一愣,随即怔在那里,我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家伙理解错了。这种场合我也不想训斥人,深自深呼吸了一口,对王长泰道:“退下。”转头看了看瞿鸿机,换了温和的语调道:“你听错旨了,朕是让你在家待旨,没叫你闭门思过,朕知道你是清官,不过你当真就以为自己没有过犯吗?退下吧,朕就有恩旨的。”
回身就要进内堂,江苏合省的官员也各自整肃衣冠就要退下,瞿鸿机面如死灰,巴巴的望着我又高喊起来:“陛下明鉴,臣是清官,无过可思。倒是鹿传霖,贪赃枉法,亏空教款,陛下怎么就升他的官呢?”
满院的人都被他这番话惊呆了,我也是一愣,脸上顿时觉得火辣辣的,自从慈禧死后,还没人敢这么当面指责我的决策,当下就要发火。幸而想到这次来是要把江苏弄好,弄得上下一心搞好教育和工业的,瞿鸿机这番话我要是应对不当,立马就要给满省的官员不好的讯号,我深吸了一口气,斟酌着词句,厉声道:“你是指责朕的旨意了?你要抗旨?朕已经说了知道你是清官,不过朕就觉得可笑了,为官清廉乃人臣本分,怎么到你这就当个功劳一样反复拿出来显摆?朕告诉你,你的过就是阳奉阴违,不遵朕厉行新政的宗旨,鹿传霖朕派人查过,他是家里有钱,收受也是有的,但是数目不大,退赃也退了,朕自也有处分给他——”越说越决心烦,挥了挥手道:“怎么朕如何用人理政都要问过你瞿洪机?你一个微末小吏也要学曹操王莽?清官!朕在此告诉你,廉政朕是要理的,朕亲政以来,办过多少贪墨?贵至郡王,总理内务府大臣,贱至六宫太监,你是没看到?混账!你不用在家待旨了,朕就有恩旨给你,瞿洪机,办新政不力,阴怀抗拒之心,实可诛也,然念你官声尚佳。。。着降三级听用,交社研衙门大臣梁启超看管使用!钦此!”
眼光扫了一遍院中的诸大臣,本来想说话,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看了已是几近昏厥的瞿洪机,冷冷的道:“你不谢恩?”
“罪臣。。。领旨谢恩。。。”
“腐儒!”我冷冷的撂下一句,转身离开。
在江宁并没耽搁太久,接见了几个即将履新的官员,勉励他们办好新政之后,我也要往北京赶了。新接到载洸的奏报,宫中种种异谋,矛头似乎直指珍妃姐妹,是否还有其他同案的妃嫔,要待我回銮后再做定夺,另外宁贵妃也接近分娩,而老太后那拉氏的身体又出现了反复,似乎已经快不行了。种种事情都要我回宫后一一处理。后宫的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我可不愿我的精力被这后宫里的琐事所牵扯。
至于江苏的吏治,我相信我在总督衙门的那一番训话以及对瞿鸿机的斥责之后,应当会有所改善,而办新政的力度肯定会得到极大地加强,很明显嘛,皇帝要的是这个。
于是在两天后,车驾便直接到了燕子矶,登上原先长江水师的江防舰,过江直接踏上了回銮的路。
一路上自然也有不少奏报飞来,最令我关心的莫过于西北战局。
徐世昌和赵秉钧所料不差,马匡匡和韩努日果然打了起来,为了那三五天的存粮。新教派有俄国人支援的两千条火枪,在徐世昌发来奏报的次日,马匡匡便安排这两千条火枪配合上他的骑兵部队,对老教派的巢穴发动了猛攻。猝不及防之下,韩努日及他的儿子,部下重要将领三十几人,全部葬身于清水清真寺。一场新老教派的吞并战原本没有分出胜负,如今在外有强敌的情况下,反而水落石出,有外来支援的新教派获得了完胜。
马匡匡并非是雄主,由于两派火拼时己方的损失不小,为了安定属下,同时也是为了头疼的问题,这抢来的粮食如今的分配者,已经包括了他麾下的七万新教派徒众。十四万多人分配下来,粮食只够支撑两天。
于是他想出了个釜底抽薪的办法,强令老教派对己方伤害最大的韩努日亲族再去截粮,理由很简单——你们能打嘛,也有过抢粮的成功经验。
就这么着,老教派的人硬往清军的枪口上撞了过来,死伤惨重,光天化日之下,五千余骑兵在身后火枪的监视之下,硬着头皮往清军的防线上撞来。
一轮步枪开火之后,人和马像拔草一样的被割倒,眼见这么下去就是一个全部死亡的局面。此时董福祥露出招抚之意。两下一接洽,败兵们对马匡匡恨破了脑袋,自然也就答应了董福祥作内应的要求。
三四千败兵们沮丧的逃回循化城。面对马匡匡的严逼,首领自然是应承愿意再次冲击。马匡匡也不愿意落个残杀自己人的名声,也就答应了他们,他乐得见到这些人死在清军的枪口下,抢得到粮食更好,抢不到也能少些人分食。他哪里知道,这些恨他入骨的老教派们,正与清军一同编织了一张要他命的网。
“首要是敲掉他们的两千枪兵。”钦差大营内,徐世昌正对麾下众将发布命令,今天与往常不同,除了营内的副将参将们之外,还多了两个少校衔的飞艇指挥官,徐世昌看着他们两人道:“三日后,他们还会来攻,地面上防线要一如往常,西北二路军要严加戒备,严防窜至西北与罗刹人会合。你们的任务就是从空中殄灭他们的火枪队,我的炮火将向前推进,你们要注意协同,一个是炮瞄指挥,另一个是敌情通报。好了,届时会有四艘飞艇在天上,协同问题你们是行家,本大帅就不多说了。”
转脸正色与其他将领一一部署下来,如何收编来犯之敌,如何趁势反噬,如何推进,这数万人的大兵团作战,在他看来只不过是规模稍大一些的屠杀战,这一战下来,敌我伤亡比要是低于三十比一,就应该是失败了。这一场仗打下来,又能为国家培养十余万能攻善战的士兵,是他最大的骄傲。只不过杀伤太多不详,他也很想找个法子招抚。
看了看董福祥,他转头向赵秉钧使了个眼色。
“董军门——”赵秉钧会意的招呼起董福祥,两人点着头商议起来。
在我回到北京之后,就接到了西线大捷的奏报。算是在一堆琐事之中的安慰了,徐世昌部在既定策略之下,以空中机枪飞艇与通联飞艇的配合,趁着老教派出城抢粮食的时机,收祥了一万余老教派徒众,押赴兰州看押。与此同时,以炮火和空中的机枪扫射解决了马匡匡的火枪队,除了少部分及时退入城中之外,其余全部抛尸城外。地面部队在小规模攻城后,将包围圈缩小在循化城外三十里处,等待着下一个时机。
在这样的情况下,城中再起大变,马匡匡在城中掀起了新一轮的屠杀,老教派几乎被屠戮干净,少量的反抗之后,城中一片血腥,在存粮用尽之后,城中开始有人吃人肉维生。就在此时,清军的内应放了董福祥的部队入城,全城一夜之间落入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