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回答，楚环下意识反问：“三年前出的问题，你还觉得是受了我的影响？”他心里松懈下来，但同时又有点失望，虽然他自己想不明白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情绪。他的态度恢复如常，“言先生，讲道理来说，如果是三年前出的问题，您应该找当时交往的对象，从对方身上寻找答案。”
言榷再次被气到了，胸脯起伏了几下，才咬牙回答：“没有对象。”他闭了闭眼，像是不想承认，但偏偏却是事实，“除了你，没跟别人有过。”他似乎觉得这个答案太过羞耻，干脆别开了头，接着转身往书房里走，“我不需要你帮忙治疗，我们之间只适合保持距离。”他说完关上了门，并且没有再想打开的迹象。
没有人再阻止自己离开，楚环在玄关站了片刻，已经没了要离开的想法，而是慢慢走回卧室。
没跟别人有过？
如果他没听错，没理解错误的话，言榷的意思是除了他，他再没跟别的人做过吧？
下山后到六年的时间勃起都是无障碍的，为什么三年前突然就不行了？
三年前……
楚环不算愚笨，很快就想明白了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他答应了言之玉的交往请求。
那场告白进行得轰轰烈烈，说是全城闻名也丝毫不夸张，他的侧脸照放在了很多屏幕上，言榷当时就是以那种方式找到他的吗？藏了很久的心思，在即将看到曙光的时候，却发现心心念念的人已经投入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所以被刺激到阳痿了？
虽然这个答案很不可思议，但从言榷对自己那别扭的态度上，楚环找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
如果这真的是事实，楚环……楚环觉得困了。
把脑子里纷杂的念头暂时抛掉，楚环没什么顾忌地躺在床上。陌生的床，陌生的触感，楚环却睡得很舒适，几乎没怎么做梦就睡到了天亮。中途他似乎听到了水声，他也没醒，直到闹钟响起他才被惊醒。
闹铃响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按掉了，但楚环还是睁开了眼皮，入目就是言榷高大的身影。
这个男人的外在条件真的很优越。
十几岁的时候大概就有了健身的习惯，那会身材就好到不像个未成年，除了五官还显得有些稚嫩外，身体完全没有单薄瘦弱感，连腹肌都是饱满的。而现在的他，肩膀变得更宽了，身高也长了，一双腿又长又直，想必衬衫遮掩下的腹肌轮廓也会更明显。
言榷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下颌线微微收紧，“早餐要吃什么？”
楚环慢慢转动眼珠跟男人对视，如果他记忆没出问题的话，昨晚言榷要他们之间保持距离？
他说的保持距离，到底是指多远的距离？一米远吗？
注意到对方还在等自己回答，楚环这才开了口：“我早上一般喝咖啡，还有黄油面包，偶尔小方会帮我带三明治。”他慢慢爬坐起来，言榷本能地想避开，注意到他衣着完整后才没动作，但心跳却不受控制地乱了。
楚环看他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要求有些超出了，想了想他家冰箱里的东西，补充道：“水煮蛋也可以，我不挑食。”他说完后也没掀被子下床，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了片刻。言榷道：“你先去洗漱。”
楚环浅浅打了个哈欠，“嗯，言先生得先避开一下，我现在某些部位有点尴尬。”他快速加了一句：“双性人也会晨勃的。”
言榷扭头就走。
楚环刷牙的时候顺手将静音的手机打开，立马被提示电量不足，解锁后便看到了满屏的未接来电，全是同一个陌生号码，大约是言之玉发现自己被拉黑后，立马换了个电话拨了过来。发来的信息也不少，几乎全是在质问楚环到底待在哪个男人家里的，从分开后到三个小时前都没断过，偶尔夹杂着几句威胁以及怒骂，把情绪暴躁演绎了个十成十。
楚环原本没打算理会，直到接了小方的电话。
“楚总，我们早上来上班，公司大门却被人挡住了，进不去了。”
小姑娘的语气十分急切，“说是房东要回收房子，不准备再出租了，并且勒令我们三天内要搬离。”
楚环愣了一下，很快冷静下来，“我现在过去。”他快速走出房门，经过厨房的时候连言榷系围裙的模样都来不及多看两眼，便到玄关换鞋。等他换好鞋子，言榷已经走了过来，“出什么事了？”
“公司有点事，我得过去处理。”楚环并没有要细说的打算，哪怕以面前这个男人的能力，可能只需一句话就能解脱他全部的困境。“昨天晚上打扰了，谢谢。”
言榷没有追问，而是道：“等一下。”他快速返回厨房，再回来的时候一边手里拿着保温杯，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小餐袋，“早餐。”
拿住对方递过来的东西，楚环看着他，问道：“之后还能再联络吗？”
言榷语气冷淡：“最好不要。”
没有被彻底拒绝，楚环总觉得，比起自己，言榷好像更不希望他们之间断了联系。
真是个别扭到极致的人。
楚环上了车，都来不及调成自动驾驶模式，而是直接开了出去，中途等红灯的时候拿起保温杯弹开杯盖，想也没想就举起来喝了一口，微甜的味道在舌尖爆开，不是咖啡，而是牛奶，连温度都是适宜的。
原本焦躁的心情被这一口奶抚平了，楚环倒有些遗憾刚刚没有细看对方做早餐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脸色也是紧绷着，手上的动作却格外细致，就跟帮他洗内裤一样。
他又想到言榷给自己洗内裤的画面。
正常男性都不会答应那样的要求的，事实上，很多男人不仅不会帮别人洗内裤，连自己的内裤都懒得洗，大多扔进洗衣机里完事。
可言榷居然答应了。
昨晚上太困了还不觉得，此时此刻再回想起来，楚环才意识到对方那些明显不受控制中流露出来的真实情感。
言榷喜欢他。
趁着红灯的间隙里把言榷准备的早餐都吃干净了，楚环连残留在指尖的一点黄油都吮进嘴里，这是他少年时期养成的习惯，毕竟那会食物太少，他连渣渣都不会浪费。这些年经过调整，他已经改了很多，早已不会因为看到碗里留下一粒剩饭都会感到难受的地步。
一路上想了太多次言榷，以至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楚环还花了半分钟的时间调整了下心情才下车。
公司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一部分是来上班的员工，一部分看起来有些凶恶，是房东找来的保镖，还有一部分是纯粹凑热闹的。楚环一下车就有人发现了他，叫了一句“楚总来了”，中间自然就分开了一条道路。
楚环还是穿着昨天的休闲装，浑身上下看起来一点都不商业，但走在人群中的时候气场却依然很足，太过漂亮的脸蛋极为惹人注意。原本大概在跟员工争执的保安都愣了一下，嚣张的气焰顿时平了下来。楚环没在意旁人的视线，目光直接落在房东的脸上，站定后问道：“张老板，怎么回事？租赁合约签了三年，年底才到期的。”
张老板是个中年男性，祖上留下来的财富就不少，他也没有什么上进心，就靠收租过日子，浑身没什么精英气质，市井气息却很浓，“抱歉啊，这房子我有用，所以要收回来。合约上说过，主动权是掌握在我的手上。”
楚环面色沉了下来，“您是在违约。”
张老板就笑，“是啊，所以我愿意赔付三倍违约金，正好我也带了律师来，一起看看我要赔付的金额是多少吧，我保证一个星币都不少的转给你。但三天内你们也得准时搬出去，东西要是不清干净，我会帮忙清理的。”
对方态度强硬，楚环稍微细想就明白了他这么做的原因。
必然是跟言之玉有关联。
楚环没再跟他争辩，只是道：“麻烦您的人让开，我们还有些工作需要处理。”
公司大门虽然进来了，但员工的工作状态却没办法保持，小方进出了几次，脸上都透着股担忧。楚环努力跟对方律师沟通，跟张老板沟通，得到的都是拒绝的答案，哪怕拿出合约，对方根本不畏惧任何赔偿，楚环也无计可施。
更糟糕的是，合作工厂停止履行合约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同样是宁愿赔偿，也不愿再合作下去。
接着，越来越多的供货商也打来了停止合作的电话，一时之间，整个公司的氛围都变得格外低迷，就连主动来加班的研发室的员工都没了以往的干劲和热情。
“楚总，线上销售要不要暂时停止？”小方再次进来的时候，语气有些小心翼翼的，“毕竟就算卖出了，我们可能也发不出货。”
发不出货会被平台判定违规，可能还会接受处罚。处罚金额虽然不会太多，但极容易影响以后的运营，口碑也会下滑。
楚环没有想太久，便道：“等二十四小时，如果没能恢复跟工厂的合作，就暂时先停止。”他很快道：“叫小原他们进来。”他没打算坐以待毙，吩咐员工一边联系其他厂家，一边寻找合适的办公楼。
比起前者，后面这个更为重要。
公司没有真正的合规的办公地点，会被判定为空壳公司，运营资格会被立即取消。所以如果搬离是难以转圜的事，那当务之急是要找到新的地址。
但一上午过去，并没有传来半点好消息。
找到的工厂都是以不知名的原因拒绝合作，询问的办公楼一听到他们公司的名字便以已经租出去了为理由拒绝。
手法跟昨夜楚环寻找酒店时一模一样。
楚环没打算妥协，他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电话响到快要挂断的时候才被接听，楚环的前上司也是公司的前老板齐昀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别找我，找我也帮不上忙，我小门小户的，跟言家和梁家都得罪不起。”
他没等询问就说了这番话，显然已经被打过招呼了。
楚环没有放弃，特意放柔了声线道：“齐总，这家公司曾经也是您的心血。”
“你也说了是曾经了，这忙我是真帮不了，他们现在这么做，就是存着要把你赶出帝都星球的心。实话跟你说吧，这次跟我联系的人都不是言之玉，而是他爸爸言东。”齐昀反而劝他：“不然你别在那里留了，随便找个别的地方重新开始，这次我可以给你投钱。”
楚环沉默片刻，婉拒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那你加油。”齐昀大概也是不想跟他有过多牵扯，飞快挂了电话。
在公司坐了一天都没收到任何好消息后，楚环提前吩咐了将线上的业务停止，然后驱车回了别墅。
远远的，别墅里灯火通明，楚环才刚靠近就听到里面一阵鬼哭狼嚎，门口也停了许多亮色的跑车，其中一辆楚环十分熟悉，正是言之玉的车，其他的车子他也有点印象，几乎都是言之玉那群朋友的。
他居然把人带到这栋别墅里来开狂欢派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