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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噩梦(1 / 1)

外面的风雨还未停歇,言榷大概是直接将车子停到院子里然后走进来的,头发肩膀都被淋湿了些,垂坠的水珠愈发显得他眉眼深邃五官立体。他看到楚环后,原本大一点的表情都收敛了,又恢复平日的冷淡,只有在目光中留着一抹审视。

楚环手里还捏着巧克力的盒子,他能感觉到男人正在扫视自己,从头到脚,看的时间并不短暂,这令他浑身有些紧绷。

言商率先打破了沉寂,“是路上认识的一个朋友,他叫苗苗。苗苗,他就是我那个爱吃零食的弟弟,言榷。”

言榷的视线重新落在楚环的脸上,“苗苗?”下一秒,他道:“我们见过。”他问楚环:“苗苗是昵称,还是假名?”

他问得太过直言不讳,虽然语气中没听出有恶意,但总归不是友好的态度。楚环道:“小名。”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言商却一副没看出来的样子,微笑道:“外面雨太大了,弟弟,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留宿吧。”又对楚环道:“时间不早了,苗苗,你也去休息。”

客房的位置之前已经被女佣告知了,楚环跟言商道了声晚安,想了想,又看着言榷道:“我就叨扰一夜,明天早上会离开的。”

言榷不说话,言商连忙笑道:“苗苗要是没地方去,暂时住这里也是可以的,我恰好打算在这边休养一段时间,正好可以做个伴。”他明显没有假客气,还说了具体的规划,“后山还有个湖,这季节的鲫鱼最鲜美,我们可以一起去垂钓。”

楚环有些尴尬和心虚,“我其实有地方去……”

言商微笑看着他:“也没关系,距离应该不远吧?欢迎你随时来玩。”他歪着头,苍白瘦削的脸上露出点可怜的味道,“我也真盼望着有人陪我钓鱼。”

楚环连忙道:“那我明天上午陪您去钓鱼。”

看到楚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后,商榷才收回视线,转身自然地推动兄长的轮椅,“我帮你做热敷和按摩。”

“别劳累了,我知道你忙了一天。”言商想要阻止,弟弟却根本不听,直接把他推进了理疗房,利落地将他抱在理疗床上,在打开各种仪器之后,把外套脱了,挽起衬衫,露出结实的小臂,开始为兄长按摩。

宽大有力的手掌接触到瘦弱僵硬的躯体,还没用多大的力气,言商便有些忍不住了,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呻吟,之前的镇定表情完全消失,泄露出痛楚来。

“为什么把他带回来?”给兄长按摩这种事,言榷已经做了十年,早已能熟练掌控力道。肌肉经过放松后,隐痛的地方得到了丝丝缓解,言商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点,“下那么大雨,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怪可怜的。”

言榷眉头皱着,“也不怕是旁支送来的棋子。”

言商被逗笑了,“美人计吗?”他缓缓道:“是挺美的,不怪言之玉被他迷得头晕脑胀。但现在没人会往我身上下心思,就算要用计,也该往你身上用,而不是找上我这个废物。”

言榷顿时有些凶:“你才不是废物!”他抿了抿唇,像在隐忍,许久后才道:“会好的。”

言商浑身已因为痛楚而流出了大量汗水,脸色愈发显得苍白,他没再反驳,只是转移话题,“你没把他赶出去,倒像是确定他不是被安排来的……阿榷,你难得这样相信一个人。想想这些年,我身边就算飞近一个蚊子,你都担心是不是被人投毒了要扎我身上害我……”

言榷再次打断他的话,“不许胡说!”对上兄长笑吟吟的视线,他反倒禁不住调转了头,“只是之前调查过罢了。”又道:“言之玉也没那样的脑子,更没那样的野心,一个青梅竹马的双性就能把他玩得跟狗一样,能成什么事。”

“那你对他……”

“没什么念头。”言榷表情淡淡的,“我对性有心理障碍。”

言商不再调戏他,沉默了许久才道:“阿榷,去找心理医生治疗吧,总不能两兄弟都有问题……”

客房的床也足够宽大柔软,楚环吃了感冒药,又疲累了一天,原本该很快入眠的,可身体却总忍不住动来动去,完全没办法安睡。好不容易熬到安静下来,又开始做梦。

梦里又出现了那艘巨大的船,三层高的游轮,外表看起来极其宏伟,无数穿着精致皮鞋的男性踩在由红毯铺成的船头,被侍者带领着进入一间一间船舱。每一间船舱的内部,除了宽大的床铺外,还会有一名他们早已在网上挑选好的美人等在那里。他们有的是女性,有的是纯男性,更多的则是双性,会提早依照客人的要求,或全裸,或穿着情趣内衣,又或者是胶衣,在或长或短的旅程中,用身体服侍自己的客户。

他们被称为娼妓。

楚环的妈妈就是这样一名娼妓。

他也是一名双性,也跟楚环一样发育出了特殊的胸部,这双胸部再加上姣好的面容,让他上船后的头五年几乎没怎么休息过。他们平日居住的地方是船体下端的一个舱房里,空间逼仄如笼,没有窗户,只有一个直径三十公分的圆型换气孔,然而换气的效果并不好,任何味道都容易长久停留,所以楚环近七年的时间是闻着精液的味道过来的。

梦里的他,正在偷窥妈妈接客。

游轮里有很多管道,大人钻不进去,小孩子却能自由出入。楚环长时间只能待在狭小的地方,整天被母亲锁着不允许外出,那些狭窄黑暗的管道对他来说无异于乐园一般,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新奇有趣。他用了一段时间把每一条管道摸熟了,还知道通过气窗去看不同的人,他知道了宴会厅的位置,知道了厨房的位置,也知道了客人订的包房位置。,就连想要在这里买房定居,光有钱不行,还得连续五年完成义务制劳动、缴纳社会安定保证金才可以,还不能有丝毫违规记录,哪怕只是车子乱停或者占错道路这一条都能让之前的付出付之东流,一般人太难达成了。最简单的一条道路,反而是通过婚姻。”

跟美人谈话显然是件愉悦的事,哪怕林盛心里仍然对他有偏见,也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身体也会为他嘴唇张合的动作感到紧绷,最后反倒没太过注意听他话中的内容,但却精准捕捉到了最后一句:“所以楚先生是想找个本地人结婚吗?”

楚环并不避讳,“嗯,没错。”

林盛有些无奈,“要是这番话被人听到传出去,你的名声大概要变得更差了,对言之玉出轨行为的洗白也会更多。”

“没关系,我也不觉得我的思想有什么问题,喜欢一个人,一起发展一段感情,希望爱情的终点是步入婚姻有什么错误呢?这不是非常正常的事吗?只是因为我出身低,他有钱,就要判定我的行为是野心吗?至于洗白,有相当一部分观众其实并不同情弱者,反而对有钱人有滤镜,哪怕他们犯了错,也会找借口为他们开脱。”

菜很快上了桌,每道都显得精致,林盛拒绝了侍者的服务,而是自己帮楚环倒了杯饮料,“本来订了酒的,但你不舒服,所以临时换了饮料。”

“谢谢。”

楚环对人并不冷淡,更不谄媚。林盛是特意叫的西式餐点的,他注意到楚环在用餐礼仪上做得十分标准,半点错误都没有,忍不住夸赞道:“你看起来跟本地人没什么区别。”

“那是现在,三年前,我可能会直接上手抓。”楚环露出恰到好处的娇甜笑容,然后解释道:“这也是我从前男友身上得到的好处之一,他帮我聘请过最专业的礼仪师,我学习了很长一段时间。”

林盛越看越满意,忍不住提前道:“楚环,如果你想开展下一段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的话,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

楚环故作惊讶片刻,正要回答的时候,旁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抱歉,我能先接个电话吗?”

林盛十分绅士,“当然可以。”

楚环没离座,直接点了接听键。

“楚先生吗?”

“我是。”

“不好意思打扰您,我是言总的助理,请问您现在有空吗?给您赔偿的车子已经到货,需要您签一下认购合同。”

听到前半句,楚环还以为“言总”是言之玉,后面才意识到是言榷。“抱歉,我现在有事,可能需要晚一点。”

“大概什么时间呢?半个小时前,言总已经把车开到府上了哦。”

“怎么了吗?”等楚环挂断电话,留意到他脸上犹豫的表情,林盛问道。

楚环脸露歉意,“有点事需要回去处理,我可能要先失陪了。”

林盛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来,“那就一起吧,正好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我送你回去。”

楚环有些惊讶,“这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完全不麻烦,还请楚先生给我这个机会。”三十几岁的男人恰好是散发成熟魅力的最佳年纪,何况他外形确实不错,再加上从小经过培养的礼仪,看起来有种风度翩翩的儒雅感。

要不是他那几段婚姻太过知名,其中情节令人望而却步,楚环大概得不到同他共餐的机会。

回程是林盛亲自开车,楚环便只好坐了副驾。他一眼就注意到车的内饰很多卡通元素,连挂饰都明显是小姑娘才会喜欢的东西。楚环伸手轻轻碰了碰,问道:“这些都是令嫒布置的吧?”

听他提到女儿,林盛本能地坐得更正了些,“是的,她就喜欢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也喜欢皇冠,公主裙。上次去拍卖会拿下的那顶皇冠,就是她指明要的。”

楚环想到那顶皇冠的价格,微笑道:“看起来林先生对女儿真的很宠。”

林盛露出无奈的表情,“可能太宠了,把她的性格都宠坏了。你应该听说过我的事,我跟第一任妻子是自由恋爱的,感情很深,我那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因为生产而去世,那本该是我最幸福的一天,后来却变成了噩梦,我几乎被击倒了,精神也接近崩溃,要不是听到女儿的哭声,我可能都无法振作起来……那几年的时间里,我把她当成我的全世界,她哭一下我就觉得心脏疼,摔一跤的话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问楚环:“会不会觉得这个话题很无聊?”

“没有。”楚环看着他,态度并不暧昧,比较平静,“我想多了解一点。”

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林盛重新组织语言,语气也变得更柔和,“我为她确实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其实那几年,看似是我在养育她,实际上她才是我的精神支柱。随着她一天天长大,那段痛苦也终于被我渐渐淡忘——也不是说完全忘记了,但确实不会再陷入那种悲伤到恨不得随她而去的情绪里。”

楚环适当回应,“林先生真是个痴情的男人。”

林盛道:“我终于振作起来后就开始重新工作,陪女儿的时间就少了很多,我就觉得,我该再婚了,把她缺失的母爱给她。只是我没想到,她会那样排斥。”他很快又道:“但其实没有传言那样夸张,她虽然排斥,但也表现在不愿意搭理对方的程度,并没有做太多过激的行为。而我第二任妻子还是初婚,她可能觉得这段婚姻跟她理想中不一样,所以提出了离婚,我也给她做出了适当的补偿,我们是和平分手,只是不知道后面怎么会传的那么难听。”

楚环在心里不置可否,他能看出来面前的男人正在竭力美化己方,至少在减轻女儿在他失败的婚姻中产生的负面作用。他表面却附和道:“流言是这样的,传着传着就变了味,而且大多数人更愿意接受夸张的那一版。”

林盛便笑了,“还是你能理解。”

楚环也笑,“毕竟我才经历过,也许也还正在经历。”

林盛还想跟他聊自己的第二段婚姻,可路程实在算不上漫长,楚环又开始在给他指路,并问他:“林先生家里也住在这边方向吗?”

林盛道:“没有。”

楚环故作讶异,“我以为也住这边的。”

林盛笑道:“我们林家比较团结守旧,兄弟姐妹就算是结婚了也不分家,都住在老宅那一片区域,平常虽然都各司其职,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但到周六周末的时候,除非有事,不然基本都会凑在一起用餐。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家姐接了位置后,也延续了下来。民以食为天,祖上认为,最佳联络感情的地方是在餐桌上。”他跟楚环对视了一眼,别有深意,“我们家的氛围感是很不错的,兄弟姐妹和睦,小辈们相处的也好,也没有什么门第之见,有机会我带你回去体验一下。”

楚环当然不会直接拒绝,也不会直接答应,只是道:“希望能有这个荣幸。”

“只要你愿意。”林盛语气深情,“我之前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而是真心的。”

楚环放轻了声音,“可我们才见第二面,谈这个可能会显得比较仓促……”

“可以加深了解,我是个更相信感情的人。我跟我太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那会才十八岁,我就想好了未来结婚要穿什么颜色的西装,选什么花卉用作婚礼装饰……楚环,那天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应该感受到了我的心动。我其实到了这个年纪,比你更迫切一段稳定的婚姻关系,我不是言之玉,我对感情从来都是认真的。”

林盛无论是态度还是语气都把商人的“诚恳”发挥到了淋漓尽致,若楚环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人,大概会忍不住投降的。他道:“我相信林先生的真心,但感情的事,确实还是需要时间来确认。正如林先生说的,已经有过三段不算成功的婚姻了,面对第四段的时候,更应该谨慎一些才对。”

林盛笑了笑,“确实该谨慎,抱歉,是我有些急迫了。”

车子终于到达目的地,言之玉当年精心购置的别墅面积自然也不小,主要是在设计上费了不少心思,外观看着宏伟华丽。通往别墅的路只有一条,靠近时便能发现门口停着一辆车,黑色的商务款,从型号上就能看出价值不菲。林盛看清楚后,稍稍有些惊讶,“你订的新车?”但他又知晓这种限量款的车,以楚环的人脉在短时间内必然买不到,便开玩笑道:“不会言之玉那小子又后悔了,特意买来求你原谅的吧?我可先说好,就算排队,我也得排在他前面。”

“林先生说笑了,不是他。”楚环解开安全带,撩了下头发,“他已经找到了真爱,不会再回头了。”

“要我陪你下去看看吗?检查一下性能之类的,我对车子的知识量还是不错的。”

“不麻烦您了。”楚环下了车关上门,弯腰从车窗外跟他说话,“已经耽误您很长时间了,谢谢您的晚餐,十分美味。也谢谢您送我回来。”

林盛也没勉强,“那之后联络?”

“好的。”挥手等对方调转车头离开后,楚环才走到新车旁边。他们之前的动静让车里的人完全没理会,连车窗都没降下过,让楚环都怀疑车里有没有人。他走到驾驶席的那边,因为心里对助理说言榷亲自送车来的事存疑,所以并不预计会看到言榷的脸,至少不该在驾驶席的位置上看到。可当他屈指敲了敲车玻璃,随着玻璃的降落,他看到的确实是言榷。

高大的男人没穿西装,黑色衬衫包裹住精壮的身躯,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修长的脖颈,五官几近完美,只是表情冷的像是淬了冰,一双眼黑到毫无波澜。

楚环压不住胸口蔓延的剧烈跳动,整个人僵了片刻才想起打招呼:“言先生。”他还往车后座看,试图寻找第三人的身影,然后才确认真的是言榷单独把车给他送过来了。

言榷脸色冷得更厉害,沉沉地盯了他片刻,才开口:“上来。”

楚环不明所以,没动。

言榷道:“购车合同在副驾。”

楚环这才转了个弯拉开车门上了副驾,他拿起放在那里的文件夹,打开后率先看了上面的价格,“言先生,这辆车好像超额了……”楚环补了一句:“比我原来那辆新车的价格都贵。”

“安全。”

楚环想到上次那场车祸,自己的车子都被撞扁了,对方车子还能称得上毫发无损,便没再提出异议,只是问道:“需要我补多少差价?合同里没有写。”

“不用。”

楚环将文件放在腿上,购车合同的内容并不多,他翻几下就看完了,是正规的合同,并没有任何陷阱。但他也知道言榷不是慈善家,所以直接问道:“您想要我答应的条件是什么?”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给你好处,他给了,必然想取得什么,这是楚环年幼时就知道的道理。

那时候他的父亲还不算抛弃他们,只是外出打工,虽然寄回来的钱并不够他们开销。生活困难的时候,他连零食都是奢望,但后来出现一个叔叔,给他买零食,买玩具,他欢欢喜喜拿回家跟母亲分享,却被母亲勒令还回去。他还不愿意,抱着东西哭,哭声把那个叔叔引了进来,对方装模作样的哄,先哄他,再哄母亲,最终忍不住想把母亲拖进卧室里上床,母亲拼命挣扎才没让他得逞。他狰狞的面目吓呆了楚环,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自己不肯放手的东西需要用什么去偿还。

言榷并不看他,他靠在椅背上,坐姿算得上散漫,语气也很淡,“多出来的一部分算是对你的精神补偿,毕竟撞了你。不过也确实想希望你答应一件事。”

因为是这个男人提出来的话,所以楚环丝毫没往歪路上想,“什么事?”

言榷道:“能否离我哥远一点?”

跟言榷带着点冷感的五官不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冷,更没有夹带高高在上的命令式语气,如果非要细究的话,甚至能听出一点点请求的味道。

楚环从来就知道自己在这个星球的上层圈子的评价。

一个想要利用美貌勾引富家子弟跟他结婚以此彻底改变出身的双性。

哪怕他曾拒绝言之玉花式追求整整一年,但因为结果,大部分人更愿意相信他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手段,而不是真的纯洁、坚韧、视金钱如粪土。不少人还在背后嬉笑:“也只有言之玉那个傻子吃这一套。”

所以他的名声并不好,哪怕他跟言之玉在一起期间。因为他一直没有停止工作,中途还跟曾经的上司走得比较近,以至于流言蜚语都没断过。

言榷提出这个条件,楚环是充分理解的。

他必然不希望自己温和有礼的兄长跟他这样的人扯上绯闻,哪怕从知道言商的身份后,楚环再没对他起过任何涉及两性之间的心思。

楚环再次看了眼合同上的数字,价格高出了原来车子近三百万星币,实在算得上大方。楚环放松身体让自己靠在椅背上,座位宽宽大大的,臀部压着的地方也柔软舒适,让楚环觉得很满意。“我对言大哥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只是喜欢跟他交谈,如果言先生不愿意,我之后会减少跟他的往来。”

言榷显然对这个回答算不上满意,微微皱了皱眉。

“至少这周让我去赴约吧?我已经答应跟他一起去钓鱼了。”楚环也没看他,目光落在面前那撞漂亮的别墅上,“我钓鱼技术还不错的,不然的话,当初在山林里早就饿死了。”

言榷因为他后面这句话完全没办法再维持镇定,身体动了动,传出一股焦躁的信号。

“而且与其担心我会缠上他,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楚环终于转过了头,表情中不无恶意,“比起言大哥,你更对我的胃口,毕竟几年前就验证过了。”

他这句话才落,车门就响起了被粗暴打开的声音,言榷几乎是以暴走的状态下了车甩上车门匆匆离去,楚环含着笑从后视镜里看他,看到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夜幕中,心情难得的好了起来。

但随之想刻意遗忘的记忆也打开了一条缝。

母亲性情大变成为欲望的俘虏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楚环都活在惶恐当中。

他年纪渐长,又是双性,年满十六岁之后就很有可能被迫拉出去接客。

而随着越来越多衣服的不合身,楚环意识到自己在长高,直到他再也钻不进原来的管道。他的逃离计划被迫一次一次搁浅,某一次他想到了一个好计划,就是伪装成船上的侍者,等船靠岸的时候再混入客人的身影中离开。可他还没等实施,偷来的衣服就被母亲发现了。母亲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楚环,问他:“你总想逃,逃出去呢?想做什么?能做什么?”

舱门是反锁上的,母子俩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这样谈过话了,楚环很珍惜这次机会,“妈妈,是你曾经告诉过我,我出去之后可以去读书。”

“读书之后呢?”

“做自己理想的工作,赚钱,享受生活,然后也许……可以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楚环很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声音都有些结巴。

这些都是母亲曾跟他说过的愿景,那时候的他总坚持教儿子写字,教他自己能记起来的所有知识。可现在他听到这番话,只是笑,冷笑:“然后呢?还找一个英俊的男人结婚是吗?婚后他嫌你是累赘,嫌你给不了他任何助力,独自去更好的地方闯荡,等结识了对他有意的上层姑娘之后,便想把你一脚踢开。踢开还不算,并不能让他高枕无忧,他还得找一个牢笼一样的地方将你卖掉,让你宛如跌入深渊里,一辈子都爬不出去!”

楚环听得心寒,以往隐约猜到的真相此时此刻被得到了证实。

他的母亲,确实是被他的父亲卖掉了。

楚环被他的表情刺到惊吓,拼命摇头,“我、我不会找男人,不会结婚,不会!”

双性人又幽幽地笑了,这次是讽刺的笑,“怎么可能?你能忍住吗?”他瞥了一眼楚环的胸部和下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发育的事。”他完全没有修饰词汇的意思,一切都直白地说出来,“身体时不时会很热吧?胸部也胀,总忍不住用手揉搓,就连下面也是,开始发骚,开始想男人,淫水一股一股地流,听到妈妈跟男人做爱的时候,是不是恨不得自己面前也出现一根鸡巴?”

楚环面色发白,下意识想遮掩住自己的胸,可他所有细微的动作都处于母亲的眼皮底下,无所遁形。

“你现在就开始想男人,以后也不会不找男人,不仅会找,而且会找很多很多男人。”母亲缓缓的声音像是魔咒,“一根男人的性器,永远不可能满足得了你。”

他其实是在说自己,说到这里的时候,被丝袜裹住的双腿忍不住微微摩擦,不难想象被底裤包裹的阴唇也在相互蹭着,没被束缚住的胸部也肉眼可见的顶出两个突起。

他又发情了。

双性人是会明显发情的,但一般表现也只是比普通人更渴望性爱而已,像他这种显然已经达到了性瘾的程度。

他还对着楚环笑:“知道吗?我一开始的时候恨死你父亲了。我明明那么爱他,他外出多年我都勤勤恳恳的守家,用他给的少的可怜的抚养费养育我们共同的孩子,做着他终有一天回来接我们去过好日子的美梦。梦被打碎的那一刻,我恨不得杀了他。你知道我第一次被迫接客是什么感受吗?我觉得自己被玷污了,失去了清白,差点要去自杀。要不是有你,我真的活不到现在。”

楚环忍不住眼泪,呜咽着小声叫他:“妈妈……”

“被一根根陌生肉棒入侵身体的滋味,嘴巴,小穴,屁眼……每一处他们都要狠狠侵犯,他们露出越满足的表情,我越是痛苦……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宛如活在了地狱,生不如死……但不知道从哪天起,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双性人舔了舔自己鲜红的嘴唇,“我发现自己实在蠢,上天既然给了我这样的体质,我为什么要一直背弃自己的快乐?”

“我为什么要因为跟陌生人上床而感到羞耻?明明是那么舒服的事,我为什么不学着那些男人一样享受?果然等我想通之后,我再也没痛苦过,我甚至开始感激你父亲的背弃,要不是他,我这辈子都得守着明明渴望得到疼爱的身子孤寂一生。正是他把我送到这里来,让我真正了解了自己的天性,双性人就是放荡的,充满欲望的,少了男人的肉棒就活不下去的物种,特别是我这样的双性人,更要得到更多男人的疼爱。”

他每一句话都让楚环不寒而栗,可他不能怨恨母亲现在扭曲的价值观,他知道这是属于外力作用,“妈妈,你只是被身体影响到了,你变成这样,不是因为你天性这样,是因为他们给你用了药,用了能让任何人发情的药……他们还对你们洗脑,你现在根本不清醒……”

母亲听到他的话,不仅没醒悟,反而笑了起来,“我知道啊,那种让我重新变得又白又嫩的药,以前是涂抹方式,现在我需要针剂才有更好的效果,我隔三天会去打一次,每次补针之后,我的客人都夸我更紧水更多了,我的排名又重新回到了第一排,妈妈是不是很棒?”

楚环吓得摇头,嗓音都哽咽起来,“妈妈,我不要变成这样……”

他很少哭,一年下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几年母子俩交流变少了,他的眼泪也几乎不轻易展示。双性人看到他挂在脸上的泪珠,表情稍稍怔了怔,许久后才道:“你要是真不愿意,就把自己锁在里面,看看能不能躲一辈子,想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上一次我看到想逃的人被割了喉直接扔进了海里喂了鲨鱼,你别去尝试,不然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他完全变了,不再是那个“你尽管逃我会帮你兜底”的母亲,他能保证的,也只是楚环暂时的清白。

楚环的存在并非无人知晓,管事的问起的时候,双性人笑道:“他才十三岁,要过两年才适合的。”对方原本并不愿相信的,毕竟稍微一算就能察觉这个年龄不对。他使劲浑身解数把男人伺候了一遍,男人捧着他的大奶子,在他的夹吮之下终于松了口:“就让他再等两年,不过也得提前做好保养,到时候可以拍个初夜权之类的。你这么美,你的儿子必然也好看。”

双性人扭着腰肢不断起伏,红艳艳的穴口被一根黑色肉棒彻底撑开,套弄间不断流出淫液,“嗯……啊……你们到时候可要给他找个好归处……喔……”

“你再卖力点,我一定给他找最好的去处。”

楚环在狭小的储物室里再藏了三年,年纪名为十六实际接近十九岁的时候,还是被带到了众人面前。

楚环彻底藏不住被从储物室里找出来的时候,游轮上的生意恰好正在走下坡路。没有新鲜面孔的维持,一部分客人终于厌倦了这里,转而寻找其他刺激,直到楚环的写真照被放在那个秘密的网址上,只有高级会员才有浏览的权限的照片瞬间激起了他们的兴致,纷纷想要订最新的船票。

从小没怎么晒过太阳的人,皮肤自然很白,白到一丝瑕疵都没有的地步。楚环的父母都算不上能力出众的人,然而一个能凭借外貌吸引到上流社会的富家女,一个能在众多娼妓中名列前茅五年,长相自然都不差。楚环遗传了他们的美貌,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那会又恰好是处于最好的年纪,哪怕身上脸上没有任何修饰,也让人一眼惊艳。

五官,身段,皮肤,没有哪一处不优越,而且更让老板惊喜的是,他还是罕见的发育出胸部的双性人。

在那间被装修得极其豪华的房间里,楚环无论怎么挣扎,努力被缠起来的胸部还是被解开了,身上的衣服被完全脱落,他的手臂被两个高壮的保镖控制着,簌簌发抖的身体彻底袒露在别人面前。

男人盯着看了片刻,然后满意地笑了,夹着雪茄深深吸了一口,笑道:“原来宝藏就在我身边。”

楚环是不愿意屈服的,可对方有的是办法让他妥协。他不碰楚环的身体,不折磨他,只是带着他到监控室,给他看某一间舱房的摄像。楚环抬眼就看到自己的母亲正被六个黑人大汉围在中间,黑人们都挺着粗壮到骇人的性器,母亲的三个肉洞都被塞满了,满脸满身都是淫秽的液体,被顶到深处时,他双目翻白身体抽搐,有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楚环看得目眦欲裂:“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在这里待了十年!为你赚了多少钱?你怎么能这样?”

男人笑得很愉悦,问他:“下次换成十个怎么样?”

哪怕是被欲望彻底浸透的身子,在面对六个如狼似虎的黑人的时候依然经受不住,楚环听见母亲的求饶声,脸色一片惨白,“不要……”

他不得不妥协。

可他哪怕答应了,男人也没及时阻止舱房内发生的一切,并且逼迫楚环看到底。而哪怕男人已经让那些男人留有余地了,双性人妻还是被肏得很惨,小穴都肿成了馒头逼,奶子上也全部都是咬痕牙印,小腹高高鼓着,通过镜头能看到他的嘴角、屁眼还有雌穴都在不断溢出精水,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浑身动弹不得,仿若被玩坏的破布娃娃。

“乖乖听话,我就让他休息半个月不用接客。”

楚环无从选择,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弄着,先是拍了大半个月的写真照,故意不露出正脸只露半张脸或者眼睛的那种。各种材质各种款式的衣服包裹在他身上,脸上也不停地被涂抹,替他养护身体的团队二十四小时待命,他需要泡各种药浴奶浴玫瑰浴,每天连手指脚趾都要被抹上护肤品,还有仪态教学,塑形,连饮食都有严格的控制。老板知道想要把他卖出高价,就不能急于一时,同样的,他不让任何人真正碰楚环,哪怕是他自己都没碰过。

更好的养护私处的药被送到楚环面前,有专门的女性为他涂抹,除了雌穴外,开发后穴也是必然要做的事。从那天开始,本就处于性欲萌芽阶段的身体,更是体会到了情欲的折磨,他的穴越来越痒,会情不自禁分泌出淫液,然而他却只能忍耐,因为哪怕是他自己的手指也不被允许插入。

但楚环并没能顺从到底,他在养护私处的药上悄悄做了一点手脚。

他早已熟知各种药性,只是把两种看似没什么影响的精油混合在一起,在每天涂抹之后,他原本粉嫩如樱的肉唇,逐渐显出了紫色,并且越来越深,像是沉淀的色素。而且阴唇也变得肥大,搭配着深色,根本看不出会是处子,像极了饱受疼爱的熟穴。

这种转变不是一夕之间,而是慢慢产生的变化,等被察觉的时候,已经修复不过来了。

老板气得要命,砸了房间里好几个古董,他深知自己的客户是一般什么样的衣冠禽兽,那群男人都喜欢朝嫩的下手,而私处的颜色虽然跟性经验并不挂钩,可相当一部分人笃定,粉的一定就是干净的,变成紫黑色,那就是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玩过的破烂货。

楚环现在,就宛如一件精美的瓷器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裂缝,不起眼,但一定会折损价格。

老板只能将计划提前,先在网上放出票价信息,价格比以往的船票高了二十倍。

他要拍卖楚环的初夜权。

为了不影响口碑,不被当成骗子,他还将楚环送到专业的医院里进行了鉴定,鉴定他确实是完璧之身,并且将证明书放大裱好放在大厅最显眼的地方,然后才开始迎接客人入场。

楚环在另一个舱室里做准备。

他已经泡了一个小时的奶浴,浑身从头到脚都被洗得干干净净,屁眼也被灌过肠,可以说,此刻他从里到外都是清洁的,并且还泛着一股幽香。能让身体变得更柔软的膏体也都涂抹了一遍,然后才是穿衣梳头。

特意定制的镶满碎钻的文胸恰好能将高挺的乳峰遮掩大半,不消刻意挤压,就能看到中间深深的沟壑,同款的内裤挂在腰肢上,肉棒的位置也用了饰品做装饰,然后是臂环,脚链,最后一袭轻纱遮掩全部身体,半透明的材质起了半遮半掩的效果,因为身上的金属,楚环每走一步,身上都发出叮铃轻响,显得撩人极了。

女佣还给他戴上了双层面纱,只露出了他一双秋水般的眼睛。

这样一套装扮下来,哪怕他原来的颜值只有五分,也能营造出十分的效果,更何况他原本美貌惊人,打扮好之后,更是让人挪不开视线,恨不得能立即搂住他纤细的腰肢,抚摸他柔软的肌肤。

女佣都看呆了片刻,忍不住夸赞道:“真漂亮。”

楚环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如果他不是这件待价而沽的商品,他大概也会觉得漂亮的。

拍卖会在夜晚,游轮停在离岸只有几公里的海上,楚环等待着最后的时间,在离要上场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他听到门外母亲跟人争执的声音。

“里面是我儿子,我见见他,想叮嘱他几句话,为什么不行?”双性人妻本来是男性嗓音,夹着说话的时候到底因为岁数不再年轻而引人不适,“拜托啦,就让我进去吧,过后我好好陪你们一夜行不行嘛?”

保镖骂他:“骚逼,你陪我们还是我们陪你?美不死你。”

不过大概到底受不住他的死缠烂打,最终还是把他放了进来,并且再三警告:“只有十分钟啊!”

“放心放心,我说几句话就出来。”他还朝他们抛了个媚眼,吓得两个男人连忙关上了舱门。

母子俩虽然都在同一条船上,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明亮灯光下,楚环才意识到母亲已经苍老了,眼角是化妆品都掩盖不掉的皱纹,眼皮都稍稍有些耷拉,原本高挺的胸部也终究有些下垂。

世界上原本就没有安全无虞还能达到最好效果的药物,所谓效果好,只是把身体的机能提前透支而已。而在长期的淫欲下,身体也会造成影响,早衰便是其中的一个症状。

但楚环没法过多悲伤,因为他知道自己也在走母亲同样的道路。

他心底对母亲没什么怨恨,可依恋感也在三年来饥一餐饱一顿的岁月中磨灭了,他只是平静地问道:“妈妈还想跟我说什么?”

母亲定定看了他一眼,突然急切起来,抓着他的手往他往里面呢的房间带,“苗仔,快把衣服换过来。”

楚环愣了愣,“什么?”

母亲已经开始脱起身上的衣物,一边催他:“换衣服,妈妈代替你去。”他又快速地道:“我已经求你齐叔安排好了,他会送你去陆地上,带你去另一个星域。我用这些年攒的一袋珍珠换的。”

他口中的齐叔是他的姘头,船上的一个小头目。

楚环还处于震惊当中,母亲已经把身上的衣物全部脱干净,并且来剥他身上的衣服,脱到一半的时候楚环才反应过来:“那你怎么办?你一定会被发现的,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双性人看着他,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我还能帮他赚钱,他顶多找人折磨折磨我,不会杀了我的。而且就算死也没关系,妈妈早就不想活了……我的人生,早已失去了全部意义。”

看到他的眼神,跟几年前抱着自己说要逃的眼神完全重叠在一起,楚环才意识到,他的母亲从未改变。

他的转圜不过是在伪装,也是在伺机寻找能让儿子安全逃离的道路。

“你不用担心你的齐叔不讲信用,他贪了老板的钱,要被发现了,他不得不跑,所以跟着他,肯定能回到陆地上。但你也不能相信他,到了陆地上后,你就找机会甩开他,自己想办法去其他星域……”他动作很快,将楚环身上的饰品一件件摘下穿戴在自己身上,“我把这些年攒的东西都换成了珍珠和金叶子,珍珠给了他,金叶子在口袋里,你可以拿去换钱……在外面别怕,但也要小心,老板的势力很大,千万别被他抓到……我打听过了,全世界法律最严明的地方是帝都星球,如果你能去那里,肯定不怕被他抓到……”

他很快把东西都穿戴好,母子俩个子差不多高,身材也差不多,面纱一戴,真的分不清谁是谁。

楚环还在犹豫,犹豫母亲的安危。

“你能离开这里,已经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希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母亲久违地再一次拥抱了他,隔着面纱往他额头上吻了吻,“往前走,离开这里,不要回头。”

“还有,答应我一件事。”

“你还记得你父亲的名字吗?他想娶的那个富家女姓林,他叫她林大小姐,他们都在帝都星球。你找到那个男人,替我报复他。”

“他想飞黄腾达,而我只想让他也尝尝这地狱般的痛苦。”

发泄完胸腔里的怨恨,双性人的眼底再次泛红,他深深地看着楚环,像是要将他的五官烙印进心底,“苗仔,好好活下去!妈妈真想看到你活成人上人的样子,不用困在任何牢笼里……”

“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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