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
颜欢欢失笑,拍拍他的背顺气:“你见了他想做什么?打他一顿?”
“踢他两脚也是好的,”他说着,眼眶就红了:“他如何待你!又如何对父皇!”
赵溯向来要强,练武拉筋极疼,也不曾红过眼落过哪怕一滴泪,只是提及礼亲王,便是他童年所有的梦魇与心病,一戳,便穿过他多年来养成的心理防御,划伤最柔软的部份。
重生五年,是他俩的秘密,这时檀纹在,他也不好提那些,但更料不到的是,她比他更激动:“娘娘,就是那个在你怀着殿下时将你骗进宫的人?!”
两人同时轰炸,饶是颜欢欢,也不能再笑了,便正正神色,将儿子拥入怀里:“溯儿,现在我们一个是贵妃,一个是光明正大的长皇子,而他不过是一个背着造反污名的将死之人,不能为这种人动气,也没有必要,该骂的骂完,当个笑话笑笑就过去了。他伤害过我,但没有毁掉我,也没有毁掉你。”
年纪越小,越是快意恩仇,情绪波动极大,大悲大喜大怒,一言不合撕个玉石俱焚。
随着年岁渐长,人才安定下来,泰然从容,尘封着的积怨彻底放下,不再压弯腰杆,半点影响不了做个吃喝玩乐的快意人。
事情已经过去,转阴为晴,不至於恨得咬牙切齿大动肝火。
可是,永远不会原谅。
“我不觉得放下一件事,就必须去原谅对方。我这辈子也不会原谅端亲王,无论他对我多好,都不能改变他因为对我起了兴趣,强迫我留在东华宫,差点失去你的事实,”
颜欢欢替他擦眼泪,许是习惯了,赵溯懂事以来,即使是哭的时候,也从不发出一点声音。他身边有太多伺候的宫人,时刻关注着他的状态,若是听到他半夜的哭声,汇报给母妃听,只会为她宫中压力百上加斤:“我更不会让你去原谅他,只是不必执着。哪天不巧见到了,往他坟上踩两脚,一直见不到,就代表他已经没有资格出现在我们面前,为难你了。”
耳畔是儿子吸鼻子的无声哽咽,他死命忍着声音,更像一只受伤了的小动物,被撕开了旧患。
两代人,两父子的童年阴影,都源自一个被宠坏了的男人。
待他平复下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娘亲,我没哭。”
“好好好,没哭,”颜欢欢拍拍他,递给他帕:“来,擦眼泪。”
他接过帕子,默默擦干净了脸,才补充了一句:“真没哭。”
“怕是眼睛进沙子了,擦掉了吗?沙子留在眼里,磨得眼睛疼,便看不清前方了,不把它清掉,我不放心。”
“嗯,娘亲不必担心我,我……好多了。”
赵溯皮薄,这一哭,眼睛像兔子似的。
他深呼吸平复心情,他早慧如生而知之,有很多道理,毋须点明都能理解,可是理解跟接受是两回事,如同明知失恋三个月后又是一条胡汉三,在那个当下还是会哭得撕心裂肺,心痛难当。
他刚定下来,外边就传来一把快活的童声:“贵妃,皇弟,我来啦!”
自从和贵妃混熟之后,福安终於露出了孩子天性,在外边规矩滴水不漏,一踏进长乐宫,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调皮活泼,宫女也管不住她。由於二人熟稔,她要进来,也毋须通传,和赵溯享同等待遇。
一听到福安的声音,赵溯浑身一颤,转身就要去把门按住:“不要放她进来……”
话没说完,门就被哒哒哒哒地飞奔而来的福安撞开了,他一把捞住她,她才没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