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非云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他的小腹右下方,接近阑尾的位置,中了一颗子弹。在这凌晨时分,他苟延残喘地挣扎在路上,血滴在捂着伤口的手背上汇聚成小小的溪流,开出一条条嫣红的花茎。
前方是一片简易棚搭建起的住宅区,看着就很不牢靠的样子,若是地震,这里第一时间坍塌。
任非云视线模糊地往里踉跄,最终体力不支,倒在满是肮脏杂物的路边奄奄一息。鼻尖充斥着垃圾刺鼻的异味,他不甘心,不想闭上眼,所以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晨曦时分,任非云仍旧睁着眼,不过眼前已经是一片白光,耳中连嗡鸣都不再有。他在那微乎其微的知觉里,感到有人站在了自己面前。这让他生出了一点力气,求生意志如燎原之火,从星星点点凶猛地窜起,燃烧了他的整个理智,他也不管此刻面前之人是敌是友,只是用尽力气地抬手,向前爬去。
印风于这将近黎明的天色下出门尿尿,解了裤带,看着自己的小兄弟吐出一条长长水龙,他满足而惬意地叹了口气。
谁知这时,那对垃圾里忽然伸出了一只血淋淋的手!
印风吓得当场止了尿,握着小兄弟呆呆站着。
直到那个身子翻出恶臭的垃圾堆,印风才看出来,这竟是一个人!
他弯腰上前,仔细打量了对方的脸庞,随即发出“嗬”的一声惊呼。眼前这半死不活的,是任非云啊!印风午夜的春梦里面还充斥着这人模糊的影像呢,模糊是因为,印风从未近距离地接触过此人,所以连黄粱一梦,都是一个大概的轮廓曲线;而此时真正的人一身狼狈地趴在自己面前了,印风觉得惊吓之余,心脏也跟着飞速跳动起来,像是篮球凿在空旷场地上——几乎要有回声了!
印风这一年只有十六岁,刚和自己父亲闹翻,憋了口气住到这棚子里来,企图自力更生。哪知这生更了还没有一个月,却迎面招惹上这么一个活祖宗!
十六岁的印风轻轻松松地把任非云架起来,力大无穷地带回了自己不足十平米的小宿舍。
他扒光任非云所有的衣裤,用清水为他擦洗了身体,继而手足无措地请来了他的好兄弟成俊。
他慌乱地指着任非云,问成俊道:“你看,这是太子哥!看到没有?”
成俊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俩人凑在床边上端详了任非云半晌,成俊问道:“他好像快要死掉了?”
印风掀开被子给成俊看那血肉模糊的伤处,苦恼道:“好像真的不行了,我不敢找去医院,他身上有手机,要是能去医院,自己就去了,肯定是被仇家追杀什么的。”
成俊也是一副唏嘘模样:“真的啊?那……那怎么办?”
印风挠了挠脑袋:“取子弹?我看场子里的人做过,我们试试,不然他要是死了就不好办了。”
成俊不敢答话,他更担心印风将任非云当场就弄死,不过他在脑中忖度一番后,决定相信印风。这人是他的信仰,他要做的事,没有办不到的。
他说要和自己一起出来打拼天下,不再靠着家里,不是一样办到了?
成俊不喜欢自己那嗜酒如命的父亲和只知赌博的母亲,他走的毅然决然。
等成俊回过神来时,印风已经将一把剪刀折合处掰断,并且在打火机上烤起其中一半来。
印风烤得很认真,面面俱到一丝不落,直到剪刀的边刃有些卷曲了,他才灭了打火机。印风举着那剪刀转头问成俊:“你那还有白酒不?弄点来消毒。”
成俊闻言,拔腿就往隔壁跑,恨不得能穿墙而过。
白酒很快送过来,印风无措而粗鲁地将之倒在任非云伤口周围,任非云脸色已经显出一种死灰,他在极度的疼痛里挣扎着醒了过来。
眼前模糊一片,他耳中隐约听到少年处于变声器的沙哑嗓音:“不怕,不怕,我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