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他们在路边拦了半天计程车,却被无数的车流擦身而过。此时前方路口一辆电瓶车与汽车砰然相撞,电瓶车撞到在地,陀螺一般打着旋儿滚远,车前端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昭示着那一刻巨大的冲撞力。行人们纷纷聚集过去,议论声、唏嘘声、通话声顿时将马路上的分贝提高了一个等级。
此时不知从什么方向涌来一帮人,蛮牛一般地冲撞进印风身周的人群里。成俊只觉被人推搡得眼前一晃,紧接着听见一声沉闷的怦响;那群人散后,成俊第一时间四处张望起来,然后看见了靠墙的印风。他捂着胃部,靠在墙边紧紧地皱起长眉,印风今日是一身黑衣,所以成俊只看见他指缝里鲜红的血流不断溢出,滴在了浅色的裤腿上,触目惊心。
印风闭了闭眼,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成俊上前一步想查看他的伤情,奈何这时地下车库忽然冲出一辆商务车,阻挡住了他的视线与去路。他心知不好,当即就拔了枪瞄向那车窗,四周很嘈杂,他不能胡乱开枪,所以瞄准了好一会,然而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前一秒,汽车发动离开,而印风必然地已经不见了。
成俊举着枪空落落地站着,身后的几名会计早被吓傻了,也都只是呆愣地站着。身旁路过一位老妇人,边匆匆跑往那车祸现场边嘀咕道,“多大的人了还在街上玩这种东西,那边出车祸倒跟没见着似的,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失魂落魄地带了一帮人去到皇家一号,又丢了魂般地跟任非云汇报这事,而任非云呆坐在当场,隔了好几分钟后才倏然反应过来,猛地上前给了他一脚。
这一脚几乎要将他的内脏踹到嘴里,成俊当即尝到了口腔里的血腥味。然而他很麻木地跌坐在地上,也不去擦那嘴角的血渍,就这么呆滞地坐着;他稳重了许多年,这一刻骤然就六神无主了。
任非云忍着身上的余伤,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那保镖立即跟上,同时稳稳地扶住了任非云的臂弯,以便他拨电话时不会骤然倒下。
印风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若干年前——那一年他捂着的伤口蜷缩在地板上,身周安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而这情境和现在一模一样;这让他几乎要以为一切只是一场梦,梦醒后没有钟明、没有已显老态的任非云、没有和自己眉目相像的小鬼,他只是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睡了一觉,而一觉醒来,他仍是那个苟延残喘在等死的人。
印风只恍惚了一瞬,随即他在来人的身影下渐渐清醒过来:这一切不是梦,要不然毒龙那手脚,不会如枯枝一样萎缩。印风在渐进的脚步声里打量了周围,只见四周白粉砌墙,二十平米的样子,身下是冰凉瓷砖,房间里空无一物,除了门外连扇窗户都没有,印风确认这不是梦境,于是他突如其来地笑了——还好,一切都是真的,钟明是真的,那过往的幸福也都是真的,连二胖常挂在嘴边的苍老师,都能让他此时心中微喜。
毒龙一脚踩在印风脸上,使劲碾了一把后,淡淡地问,“怎么样?疼不疼?”
印风在他鞋下,面皮生疼,却生生忍住了不答话。毒龙于是吃力地继续往前走了两步,一脚踏在那伤口上,继续碾起来,这会他倒笑了,阴测测地笑容笼罩了面庞,他语气柔和地问,“疼吗?”
印风痛苦地闭上眼睛,全身止不住地抽搐,想答话也答不出来了。
这时门口一人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他挥了挥手将一群保镖样人物留在门外,自己则是推了推眼镜,面容和蔼地踱至印风面前,弯了腰仔细打量,而后他抬头问毒龙道,“这就是印擎天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