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盐,我这有急事,你帮我去给1号包厢上下酒。”
小清手上事没停,朝宗盐吩咐了一声,又走向下一个吧台。
1号,那不一直是酒吧的房间吗?经理说只招待特殊客户。
这个包厢的服务,一直都是交给老人的。
小清也真是够相信自己的,竟然让自己去。
宗盐轻叹,端着盘子穿梭汹涌的人群,往包厢方向挤。
她敲门后推门而入,把酒瓶摆在桌上,礼貌道:“客人,这是您的酒,请享用。”
刚要走,背后传来一声:“等等。”
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宗盐眉头一动,转过身:“请问还需要什么服务?”
“你靠过来点。”
包厢里坐着很多人,叫她留下的,是坐主位的男人。宗盐扫了一眼,就是那个被管理亲自迎接的西装客人。
不是自己能冒犯的。
她走近几步,站在桌前,背着光,身后的绚丽灯光与喧闹似乎从她这里开始,隔为两个世界。
宗盐低头,保持恭敬的仪态:“客人有什么吩咐?”
对方没有回答,眼睛却透过面具的缝隙,像探测器一样审视着她。
“你……”
“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巨大的音浪声中,宗盐很勉强才听清他的话。
宗盐不知道怎么接茬,便扯出一个培训教的礼貌微笑。
“她脸上也有丑陋的胎记,不过发型气质和你截然不同。”
“也不可能穿这样的衣服。”
戴着面具的男人越说越兴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双手撑到桌上,上身靠近宗盐,呼吸都快打到宗盐脸上。
“最关键的是,她绝不会像你这样笑。”
宗盐:“您的朋友和我这种人肯定不一样。”
男人:“谁说她是我朋友?”
这人怎么这么啰嗦,也不知道到底想做什么,宗盐实在不想应付这种自说自话的人。
“哦。”
她冷淡回道。
“客人,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有需要可以按桌上的铃。”
礼貌地颔首,宗盐抱起盘子,灯光从侧脸照射下来,脸颊上的金光熠熠生辉,宛若振翅的蝶翼落在了清冷的玉石上,她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一闪而过,冷淡的表情像爆开的烟火,瞬间点燃了男人的眼神。
“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出声,把周边的人都吓了一跳。
“司少,你怎么了?”
“刚刚有什么好笑的吗?”
“老司,你抽风了?”
但他没有管他们,只是猛地伸手,抓住了宗盐的手臂,灼热滚烫。
“我,抓,住,你,了。”
在宗盐阴下去的脸色中,男人取下脸上的面具,往后一扔,英俊锐利的五官充满了一种扭曲的快意。
“宗盐。”
是司疆。
宗盐瞬间收回了所有伪装,抱着盘子,开始警惕:“是你。”
甩不掉的烦人精。
在远离大学城的地方打工都能碰上,这是什么孽缘。
“放开我。”
她甩手,没甩掉。
这人疯了?不是很讨厌自己吗,现在这么用力地抓着自己干什么?
司疆微笑着松开手,口中毫无歉意:“抱歉。”
“给大家引荐一下,这是我的同学,大学霸,非常高冷,平时除了上课很难见到的。今天在这里偶遇,真是缘分啊。”
说着,他让其他人屁股挪了挪:“快,给人家让个位置。”
宗盐冷漠地看他表演,一动不动。
其他人面面相觑地看着,直到司疆的表情由兴奋慢慢变得难看。
“怎么,这就是你们酒吧的服务态度吗?”
宗盐把盘子往桌上一放,跃过旁边几个人:“麻烦让一下。”
最后走到司疆旁边,一屁股坐下。
“客人的要求,只要合理,我们一定满足。”
“那就好,不然我还真想找你们经理聊聊呢。”
司疆端起酒杯,摩挲着透明的杯沿,语气暗含威胁。
“这种小事,不必麻烦经理。”
宗盐滴水不漏。
司疆挑眉:“我都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
在班上永远是块硬邦邦的臭石头。
用力去砸,都只能得到一声闷响。
“客人谬赞了。”
司疆兴趣越来越浓,刚要继续阴阳怪气,却被另一个人搭上了肩膀。
“老司,我怎么瞧着这妹子这么眼熟啊,不就是前阵子篮球场上那个吗?”
司疆“嗯”了一声。
陈柏饶有兴致地摸了摸下巴,当时不是“和这种人不熟”吗,现在把人家留下来干什么?
“怎么,你对人家有意思?”
“靠!”
司疆吓了一大跳,猛地把他的手打开:“你在说什么疯话,别恶心了,我怎么可能会对这种死人脸感兴趣。”
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行,越想越恶心。
他干呕一声。
陈柏尴尬道:“开个玩笑嘛,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司疆猛灌一口酒,压下喉咙冒上来的酸水。
“她就是我说的那个高中奇葩。”
“啊?是她?就是那个名字和你……”
见司疆眼冒杀气,陈柏连忙把最后几个字咽下去,重新说:“就是那个给你写情书的丑女?”
这次,他收到了宗盐的冰冷目光。
“好像写的什么她知道自己长相一般,身份卑微,家世见不得人,性格也不讨喜,但是你就像光一样照进了她的心底,对你一见钟情,只想默默守护你那个?”
“你记这么清楚?”
司疆无语凝噎。
对于他的黑历史,陈柏这家伙真是过耳不忘。
宗盐闭了闭眼,告诫自己,忍耐,再忍耐。
只是身边渐渐起了不善的笑声,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
“天啊,她怎么敢的,这样子还给司少写情书。”
“我要是收到这么一封情书,恨不得直接撕掉。”
“啧,真恶心。”
“司少真是受委屈了。”
司疆没有任何帮她辩解的意思,反而十分满意现在的状况,还把酒杯递到宗盐面前:“给我倒酒。”
宗盐瞟他一眼,从桌子上取了一瓶酒,擦出瓶塞,澄澈的液体倒入杯中。
“还有其他人啊,服务员怎么能让客人自己动手呢?”
宗盐起身,拿着酒瓶,绕着沙发走了一圈,给所有人都倒满了酒。
“这杯酒,你喂我喝。”
一个坐在边缘的男人,朝她勾了勾手指,表情猥琐。
宗盐不为所动:“抱歉,我不提供这种服务。”
其他人窸窸窣窣地笑了起来,被下了面子的男人大怒:
“你这贱人装什么呢?都在夜场工作了,谁不知道你们的肮脏样?”
“怎么?难道只愿意伺候司少?”
“李杰,闭嘴。”
陈柏低声呵斥。
那人瞬间清醒,紧张地看向司疆。
司疆面无表情地晃着酒杯:“确实,这里的服务我也觉得不太行。”
“你想怎么样?”
宗盐直接开问。
“既然你不肯服侍李少,那李少的酒,你就替他喝了吧。“
走出这个包厢的时候,宗盐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她没喝过酒,更不用说这么多了。
直到她灌到脸色发白,宗盐才慢悠悠地点头,示意他满意了。
抱着盘子,踉踉跄跄打开门,正好门外也有人推门进来,两人撞到了一起,宗盐差点摔倒,被来人扶了一下。
“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宗盐低声道谢,随即甩开对方,朝外走去。
身后白光一闪,无人注意。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回到后台,小清见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就去送了趟酒吗,发生什么了?”
宗盐坐到凳子上,呼吸急促,捏着自己的眉头,缓解不适。
“没什么,客人让我喝了点酒。”
小清表情瞬间复杂了起来,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那是1号包厢,里面的客人不是她能评价的。
“没吃什么亏吧?”
她只能拍了拍宗盐的背,帮她缓解。
“吃亏?”
没想到宗盐很是疑惑。
“怎样才叫吃亏?”
“额,就是他们有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好的事,比如占你便宜之类的。”
“哦,没有,就喝了酒。”
“喝了多少啊?”
“两瓶。”
“……你说多少瓶?”
宗盐重复道:“两瓶,怎么了?”
小清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完全不能理解宗盐为什么这么淡定。
“这可是伏特加啊,喝两瓶?很多人喝几杯就醉了,他们是想要你的命吗?”
宗盐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喝到最后,整个包厢都没人说话了。
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她此时难受劲也上来了,胸口烧得快要裂开。
“呕。”
推开小清,宗盐捂着嘴吧,冲向厕所。
吐了个昏天暗地,仿佛连全身的血液都要随着这剧烈的呕吐全数离开身体。
渐渐地,身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随着意识的模糊,消失在了空中。
“喂!宗盐!”
“宗盐?”
再次睁开眼,宗盐躺在医院里。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她差点就呻吟出声。
从头到喉咙,到胃部,甚至全身,每一处都难受得让人抓狂。
“小,小清?”
她虚弱地问道。
“是我,你先喝点水。”
小清松了口气,把一杯温水递到她嘴边。
宗盐抬头,抿了几口。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你差点就死了!”
小清说着就来气。
“你晕在厕所后,我就叫了120,送你到医院的时候,你都要休克了,即使我们酒吧伏特加掺了饮料,那也不是能这么喝的啊。要不是医生紧急给你洗了胃,你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了!”
虽然说的有些夸张,但是小清真的被吓到了。
“你怎么就得罪了那群有钱公子哥啊。”
小清苦恼地抓头。
她实在不懂,就宗盐这种普通的大学生,性格又不争不抢的,也不喜欢说话,怎么能招惹到那群富二代的。
“我也不知道。”
宗盐闭上眼,疲惫地躺在床上。
她真的不知道。
最近几日,天气有些反常,虽然是已过了芒种,开始进入了高温阶段,但还是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好不容易下了一场暴雨,还不等人们露出轻松的表情,雨便停了。
宗盐站在菜市场门口,把刚掏出来的伞收回包里,右手接过左手上的一个袋子。
在医院住了一天,她就想出院了,是小清按着她,说医生检查发现,她还有轻微的胃出血,让她住院观察两天。
但宗盐不想花这笔钱。
她提了药,在菜市场采购了一些必需菜品,准备自己在家里随便煮点吃的。
雨水浸湿大地,灰尘漂浮在低空,吸进鼻腔里,便是难闻的铁锈味。
没走几步,天色又暗了。
宗盐心里有些隐隐的不安,于是加快了脚步,刚一走进烂尾楼,“哐哐当当”,重物砸击地面、车子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她回头一看,空中竟然吓起了冰雹!
半个拳头大小的冰球以可怕的速度坠落,这要是没有任何防备,被砸伤不是没有可能的。
宗盐皱眉,没有再看,回到自己家中,把菜和肉都塞进了冰箱里。
今天不出门了。
就着小台灯复习吧。
她叹了口气。
然而她才刚刚进入状态,手机便收到了一条通知。
——宗盐的助学金将被取消。
明明是夏日的下午,因为异常的天气,阳光无法穿破黑暗,整片天空暗沉沉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遁入黑夜。
宗盐的心情也一片灰暗。
学校收到举报,有人拍下了她在酒吧的照片,作为违规的证据。
穿着暴露,又在酒吧这种场所,姿势似与异性暧昧亲密。
怎么看,都不像一个贫困生能做出来的事。
加上不久前,宗盐因为旷课的事,在老师心里记了一笔,所以这张照片一出,更将她定了性。
除非宗盐能够拿出证据,解释这张照片上发生的事,扭转局面,这个助学金的名额才可能保留。
“证据?”
又是证据。
宗盐手指都快陷入肉里。
让她说,因为没了奖学金,所以她去酒吧打工,在里面碰到了司疆,被司疆灌酒,不认识照片里这个男人,只是不小心撞在了一起,后面她还进了医院?
宗盐是不太通人情世故。
但她不是蠢。
甚至她都不需要怎么想,就知道把这些话说出来,学校里那些传统的领导会怎么扭曲其中的意思。
更不用说,另一个主角,是司疆。
司疆啊,呵呵。
就算学校安排司疆到场,来对口供,她相信这个男人一定不会说实话。
……不对。
宗盐猛地抬头,对面皱眉看着她的辅导员差点吓了一跳。
能拍到这张照片的,还能是谁?
只有这个包厢里的人。
包厢里谁讨厌她?谁和她之间有嫌隙?还知道她领助学金?
只有一个人。
司疆。
司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徘徊,宗盐咬牙,恨不得从中咬出血肉来。
罪魁祸首在哪?
无言的愤怒充斥在宗盐心间。
她沉着脸,行走在校园里,路过的人见她脸色,都避之不及地远离了几步。
如果让她找到司疆。
呵。
宗盐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上面长着同龄人都难以磨出的后茧,手指手心处,大大小小的伤痕像沉淀的岁月,纪录着每一个难忘的时刻。
她握紧了拳头。
她只是想平平淡淡地,按部就班地,把这几年过完,把欠下的账都还清。
就这么难吗?
为什么一定要来招惹她呢?
明明只剩两年了。
阴郁又可怕的念头像蝗虫一般,侵蚀着宗盐早已破碎的理智。
做坏事的人,总得付出一些代价吧?
就像她小时候,因为反抗生父杀那只幼犬,被扔在地上踹得神志不清,然后塞进笼子里,只能抓着生锈的栏杆,五指抠出了血,看着一条生命变成散发着腥气的烂肉。
所以生父后来也死了。
就像生母病情还不是那么疯癫的时候,还会流露出一丝温情。生父死后,她抱着宗盐,说只剩我们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可是宗盐被打的时候,她从来也只是远远地看着。
但是有这句话,宗盐干枯的心里,竟也扭曲地长出了嫩芽。
相依为命吗?
因为都只剩下彼此了,因为只能依赖对方了,因为失去了彼此,就不能活了。
所以就可以拥有这种紧密的关系吗?
就像幼犬,紧紧跟在她身后,也是因为全家只有她,能够给它生存的希望。
但是,生母又找了继父。
后来又只剩下她和继父,互不相熟,又互相憎恨对方的两个人,像贪婪的藤蔓和干枯的树干纠缠在一起。
要吸干对方的生机,却也分离不开。
生母是生父的可随意对待的所有物。
继父是生母玩弄于手掌心的玩具。
她是继父扣留的劣质遗产。
那她,不开心的时候,也应该拥有可以发泄的玩物,不是吗?
宗盐,冷静点。
她劝自己。
宗盐,那个人现在会在哪里?你能猜到的。
另一个人对自己说。
是啊,像司疆这样的人,还能在哪呢?
宗盐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司疆是由管理亲自接待的,而如果只是一个比较有钱的公子哥,或许还不必管理这么重视。
加上她这件事后,除了小清之外,经理和老板都没有表态,说明司疆的地位或者本事比她想象得更特殊。
那天应该是司疆第一次来酒吧,因为小清不认识他。
但是上的伏特加里,已经加入了指定的饮料。
宗盐拿出手机,给小清发微信:“那天给1号包厢送的酒,是客人点的吗?”
小清过了一会才回:“你问这个干嘛,好像不是,是提前就配好的。”
宗盐眨了眨眼。
看来,司疆或许和酒吧的老板有关系,甚至于,他有可能,就是这个酒吧的老板之一。
而酒吧最近周年庆,主题活动连续进行七天。
作为一个和酒吧有密切联系的老板或者股东,或就算是老板朋友,也会尽量来给酒吧捧场冲营业额。
今天是活动第四天。
宗盐手指一动:“今天我可以来值班。”
“你身体好了?!”
“不影响工作。”
“牛逼。还是算了吧,我听到经理他们聊天了,今晚1号包厢也定了,估计是同一个客人,你还是别来触霉头了。”
“好,谢谢。”
宗盐满意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等到时间跳到六点。
宗盐对着镜子最后整理自己的着装。
一顶劣质的短假发,宽大的口罩,鸭舌帽压到眉间。
宽松的衣物看不出身材是男是女。
可以出门了。
迈出烂尾楼盘,大概走过一个公园,就是酒吧所在的街道。
因为天气实在太过闷热,公园里的人屈指可数,蝉鸣比平日里要喧嚣数倍,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危险的到来。
群鸟从树木中急匆匆地飞向远方。
宗盐走过公园里荒废的喷泉池,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水面泛起涟漪。
她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再次退回来,看向喷泉池。
此时此刻,无风无雨,绿植都离这块空地有一定的距离,所以也没有树叶飘落。
那,为什么水面在动?
宗盐的心跳不知为何跳动频率骤然提高,一股压倒性的心慌逼得她后退几步,远离了这诡异的一幕。
紧接着,从大地深处,好像传来久远而又浩荡的轰隆声,宗盐下意识撤到了公园的广场中间。
突然,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然后,天崩地裂,大地哀嚎,整个世界都开始震动。
地震,毫无预兆地到来了。
世界在片刻之间,摧枯拉朽地成为了废墟。
四处都在尖叫和哭嚎。
只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默默地走向一片倒塌了一半的双层楼房。
这里被压住了很多的人。
她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在跑来跑去的惊恐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不知道突然想到什么,她绕到了建筑物的后侧,这里人明显少了很多。
因为这一片是各个商家店面的后门区域。
宗盐钻进了还算完整的后门,马上发现地上倒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柜子压在下面,生死不明。
她忙跑过去,手臂用力,把柜子移开,果然是小清。
宗盐拖着昏迷的小清,把她放到了街上的空地。
想了一下,又钻了进去。
里面大部分区域已经墙体倒塌,有些人已经清醒过来,在疯狂喊着救命,还有的,虚弱地趴在地面呻吟。
宗盐看了一圈,视线突然停在了一个角落里。
那是她很眼熟的一条裙子。
裙子的主人下半身都埋在了水泥板下,精致的妆容已经被灰尘和鲜血代替,她哭喊着:“救命啊,我被压住了,有没有人来帮帮我。”
她无助地四处望,很快就定在了唯一站在不远处的宗盐身上。
“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宗盐冷漠地看着她。
在这个曾经的室友开始面露希望的时候,轻轻地,摇了摇头。
她转身,离开了这里。
好像,不需要她去惩罚谁了。
天灾突至,无论是罪恶还是慈悲,都被平等地降临了天罚。
宗盐把小清背到了一片看起来还算安全的空地上。
地震后会有余震。
她也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了。
然而才刚绕过一个转角,一双手,突然从废墟中伸出,抓住了她的鞋子。
宗盐低头。
“帮……帮……我,我的腿,被压断了。”
“求求你,帮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许是之前被拒绝过。
对方的声音里已失去往日的骄傲,只剩下卑微的乞求。
宗盐摘下口罩,蹲下身。
在对方惊诧的眼神中,露出一个不熟练而显得格外诡异的笑。
“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