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柏云的表演带给江卓不可控的情绪,是江卓在演《他们来了》的时候从来没有体会到的,这让他又惊又喜。
不过这种情绪,根本无法影响到他的表演。
江卓心里自信的笑着,可翁柏云却看不见,他以琉璃透彻的眼睛暗自打量着江卓,这个少年演技足以在同龄人中拔头筹,只不过可惜的是,今天这场试镜却是和他来演的。如果古诀有点骨气拒绝他配合这场试镜,也不会让这么有天赋这么年轻的演员,将受到他这一生都无法想象的打击和屈辱。
翁柏云有些同情对方,以戏压人却毫不留情。
江卓偏着的头,缓缓的转向翁柏云所在的方向,然而那哀莫大于心死的眼神,给了正得意的翁柏云狠狠的一个重击!
表面上翁柏云仿佛没有受到影响,只有他自己深知,这个眼神带给他从未有过的慌乱,只有身体在本能的反应着。
如果说翁柏云的眼神如雪盖寒林的凄冷哀恸,眼角还泛着雾气,眼圈下是片通红,那江卓的眼神是彻底心如死灰,不会哭不会哀怨不会怒吼。
连那转头的动作,都仿佛花了他一身的力气,分明是具健康的身体,此刻却仿佛无比的单薄,如同一支寒啸中被吹折的雪梅,孤寂而颓然。
就是这个场景,让德怀特拧紧了眉头,让古诀大吃一惊。
此刻翁柏云的心脏仿佛有座大鼓,被人狠狠地敲击着,震耳离弦,雷鸣作响,甚至令他出现了短暂的耳鸣,除了嗡声一片,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直到江卓说出仿佛安静于半个世纪后的第一句台词:“奉天殿下!”
这个称呼被江卓叫出了字正腔圆,嗓音中还带着凛风习习的苍茫,恍如一把尖锐的利箭,穿破了翁柏云震动的心脏!给了他沉重的一击,以及让他表面上的表演自如、强撑起的淡定,终于溃不成军。
同样,也让所有听到这四个字的身体不由一颤!只觉得有股冷风渗进了衣领里,冻得骨头都发颤。
江卓对翁柏云眼中慌乱,和表演中的杂乱无章毫无反应,此刻的他就是那个祁国皇子寒宵。
经历了爱与恨,国破与背叛之后心如死灰的寒宵。
他只凭着余生最后的力气,维持着铮铮傲骨——
寒宵的身影在奉天眼中恍恍惚惚,仿佛如一卷风,随时都可飘而逝去。
寒宵的声音竟还是那么刚强有力:“固然我想让你为难,可你已把我祁国铁骑尽数屠之,国破人亡,君父亡,兄弟无,我寒宵身为祁国皇室,又怎能苟活于世。便如了你愿,自了于琅国军帐内,也不负我俘虏之身!”
江卓说完这段触目惊心、道尽嘲讽的台词,身体便一动不动,直直地站立在那。
像颗古化的松柏。
这段台词一句怨恨友人的背叛、愤怒于君王国家的背叛都没有,接下来翁柏云应该长长叹口气,接着拂袖而去,这段试镜才能算结束。
但此刻翁柏云却呆呆的站立在那里,满面泪水,右手紧抓着胸口,那里的悔恨源源不断的涌出,脑中只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