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型曲线
沈千帆到陆鸣家的时候他正在写数学练习,练习册上画着直角坐标系,他拿着量尺似乎正准备画图。
“老师。”陆鸣看着他笑。
沈千帆走过去,陆鸣把练习册子往他的面前推了推说:“老师知道这个函数吗?”
练习册子上只有两行简单的数学表达式:x︿2+y︿2+a*x=a*sqrtx︿2+y︿2和x︿2+y︿2-a*x=a*sqrtx︿2+y︿2
沈千帆摇头,说:“这个,老师还真的没办法教你。”
他是英语老师,初中时还勉强能看懂陆鸣的数学教材,但到高中以后就连陆鸣本人也很少再问他和英语无关的课业了,大多时间里他都只是陪陆鸣做完作业后再练习练习英文会话,或者偶尔指导一下陆鸣的英文写作。
这次陆鸣突然主动问他数学函数让他很惊讶,他也只好坦然的说自己不知道。
陆鸣眼含微笑的把练习册拿回去,沈千帆以为他是准备明天去了学校再问老师,却不想他突然说:“老师,这个听说是笛卡尔的一封情书呢。”
沈千帆吃了一惊,却见陆鸣拿着量尺在直角坐标系上开始绘图,他用了圆规和铅笔,一个以原点为心的心形图案在直角坐标系上画了出来。那个心形有些矮胖,比起传统的爱心更接近一颗圆球的感觉。
陆鸣画好抬头一笑,“这是笛卡尔在死前寄给一位公主的信中所写的函数,老师你看。”
练习册被陆鸣拿在手里横在沈千帆眼前,对方偏头笑着看着他,一双凤眼眼尾上挑。陆鸣不仅出身好,人又聪明且行事稳当,要紧的是小小年纪已经长开了五官。他脸部线条明朗,鼻如悬胆眼含双星,嘴角上扬的笑看你时比海报里的偶像也不逊色。
‘难怪那么多女孩子从初中就喜欢他。’沈千帆想着一笑。
他伸手拿过那本练习册重新放回书桌上,然后摆好自己的凳子,从包里掏出教材,一边对陆鸣笑说:“这还有二十来天就考试了,你们老师现在还讲这个?”
陆鸣看了他一会儿。
沈千帆不知怎么心里有些异样,每次被陆鸣这样看着时他都会忍不住有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他禁不住想起陆鸣的父亲,感叹当真虎父无犬子。
“放松一下嘛,他看大家都太累了。”陆鸣最后笑着说,收了数学开始和沈千帆写英语作文。
第二天陆鸣去学校的时候花似繁立刻就在半道上揪住了他。
“欸!陆鸣!怎么样!”她说着冲陆鸣挤眉弄眼。
陆鸣瞟了他一眼,笑了一下。
“哎哟我的祖宗!你别不说话啊!我这心里都痒痒了!”花似繁猛一下扯高了嗓子喊,旁边有路过的学生偷眼瞧了过来。
她哥哥花似锦原本和沈重跟在他们后面,见妹妹一见陆鸣就冲上去咋咋呼呼的又是一皱眉。
陆鸣又瞥了她一眼,她瘪瘪嘴摊手,“得,我上赶着帮你搜罗些有意思得玩意儿教你表爱心,临到了了您老就这么对我。”
“表什么爱心?”跟上来的沈重插嘴问。
花似繁瞥他一眼,挑眉冲着陆鸣答道:“有那么些个人吧,自己嘴笨,求人帮忙呢,又不愿意分享实情!要我说啊,你们都得记着,有事儿就得说出来,是吧?不能讳疾忌医,不然就误事儿了!”
沈重皱眉说:“都是些什么烂七八糟的!”
花似繁哼一声,没搭理。四个人站成一排走在教学楼楼梯正中间,堵得几个赶时间的学生都站在拐角那儿急急得等着。过半会儿她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欸,你今儿怎么没迟到了?”
她一说这话沈重的脸就黑了半截。
“还说呢!我爸把我把那几个朋友都找由头给抓了,说让我考完试了才许胡闹,昨天我再去游戏厅时都没人敢卖我了,烦死了!”
“哼!活该,早该给抓了,带坏未成年儿童!”花似繁一撇嘴哼一声,转而悄悄看了一眼走在沈重旁边的花似锦,对方正有些不自在的抿了下嘴。
“沈重,都快毕业了,你也该收收心了。”陆鸣说着停了下来,原来是已经走到他们班上了。
沈重听了这话瞪眼一跳脚,他抬高了嗓子说:“欸我说我爸怎么知道我最近夜不归家呢!感情是你告的状啊陆鸣!你小子可真不够意思!”
陆鸣笑了一下,若有似无的看了花似锦一眼说:“我没空做这种事,不过既然沈叔叔都已经知道了,你就还是好好待半个月吧,总共二十天你也就解脱了,等你上了大学,还不是随你怎么玩儿。”
沈重撇嘴。
陆鸣进教室之前又冲花似繁笑道:“是别人求你帮忙还是你非得贴着去上赶着追,你自己心里可清楚吧,小繁。”
他这话说得花似繁脸上一红,干脆转身就往自己班上去了。
沈重咂着嘴抬脚跟上去,嘴巴里还嘟囔着:“难得看她吃瘪!”
花似锦站在陆鸣他们班门口,看着陆鸣欲言又止的模样。陆鸣笑着拍拍他说:“行了,别操心了,去上课吧。”
花似锦又看了他两眼,最后还是转去了自己班。
陆鸣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就见宋罄书进来了,对方一眼看见他就立刻笑意盈盈的迈步走了过来,两个人说了会子话,旁边看着他们的同学偶尔发出哧哧的笑声,宋罄书的脸也飘着一抹红晕。
课堂上陆鸣坐在位子上聚精会神,同桌抄板书奋笔疾书。他仰头看着讲台上唾沫横飞的小老头儿捏着卷子讲地理讲得撕心裂肺,忍不住就蹙了眉,心里还有些烦躁。脸上挂着笑,手上转着笔,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心里暗想着:如果讲台上的是沈老师就好了。
等他上完了一天的课,立刻就要收拾书包走,宋罄书却一如既往的凑了过来,他耐着性子微笑,聊了没两句,门口那儿突然冲进来一个女孩子。
花似繁手捂着脸,头上原本精神利落的单马尾也歪了半边,哭红的脸上还有些斑驳。她一头撞进还留着不少人的教室,原本还在聊着天的同学都瞪大了眼看着她。她进来的时候撞到了一个正要出门的同学,立刻哑着嗓子冲对方怒吼:“滚出去!”
那被撞到的同学看一眼她和陆鸣,立刻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小繁……”宋罄书脸上还含着笑,偏了身子像是要去拉她,花似繁脸上眼泪不断,狭长的凤眼通红,她又甩手怒吼一声说道:“都滚出去!听不到吗!死了吗!”
剩下的同学立刻连手上东西都不敢放就一窝蜂从后门出去了。宋罄书伸到一半的手有些僵,站在他旁边的陆鸣笑一下说:“宋罄书,你先去吃饭吧,晚上不是还要上课吗?”
宋罄书勉强一笑,立刻就转身擦着花似繁的肩出去了。
陆鸣看一眼站在前门边抹眼泪的花似繁,越过对方哭得耸动的肩走去要关上门,迎面就碰见了花似锦和沈重。
沈重一把推开走廊上围着的人走过来,嘴巴里吼着:“看什么看!看什么看!趁早都去吃饭!”
他和花似锦走进来一把摔上门。花似锦看着面前哭得抽噎不停的妹妹皱眉,沈重则是立刻就去拉上了床帘,又走到后门一脚踢上了门。做完这些他又走到拉上床帘的窗边,果然看见几个不怕死的脑袋还抵在那儿偷瞄,气得他抬手就是用力一拍,窗玻璃被他拍得哐哐响,那几个学生吓得往后一退坐到了地上,他冲那几个人比个中指,唰一声又拉上窗帘。
花似锦拍着花似繁的背,后者哭得站不住,腿软往下倒,陆鸣拖了一个椅子过来按着她坐下了。
“怎么了。”陆鸣问。
花似繁哭得几乎要断气,她抽噎着,话都说不完整,几个字就喘口气。
“吴……吴承恩他,他喜欢别人了!我,我看到,看到他亲了赵雅莹!”
她说完就歪在花似锦怀里扯着嗓子大哭。
一听完花似锦就眉头一松,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沈重已经在旁边踢翻了一张桌子。
“我看那姓吴的就是贱的!”他恶狠狠的说着就又踩了一脚旁边的凳子,安静的教室里桌椅碰撞的哐啷声好半天才停。
花似锦柔声安慰妹妹,一下下她的脑袋,帮她把额边湿透的碎发都梳理到脑后。陆鸣一直没出声,等看着花似繁似乎是稍微能好好说话了一些才又问道:“你说吧,想怎么弄。”
“是出出气呢,还是教训一顿。”
花似繁手里紧拽着他哥哥的校服衣摆,一双眼睛哭得湿润。她狠狠盯着陆鸣,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不说分,他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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