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颓然跌坐在地,也没有他们的气味,我的无助和这些桃花混在一起,披在肩头,覆盖了全身。我伸手接住一片堪将掉落的花瓣,自嘲地想,难道这些都是幻象,我被张措带进了一片幻象中。
“爹——娘——”
回应我的也只有回声。
“时蒙!”张措拉住我,他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我贴着他的胸膛,剧烈地喘气。张措说:“三百年了,都过去了,时蒙。”
不,你不知道,从未过去,对我而言,三百年不过转瞬。似乎我在闭上眼前还是熊熊烈火,而再次睁眼,却是大雪纷飞。连我自己都无法接受,怎么可能过去了三百年,那么漫长。
“时蒙,我还在。”张措喘着粗气,他也跑得脸红脖子粗,却梗着脖子对我说:“我陪着你。”
这一切既漫长又短暂,我不得不失魂落魄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张措抱着我在桃树下坐着,我们并肩倚靠,眺望桃林和溪流。张措歉疚道:“我不知道你爹娘以前在这儿。”我摇摇头:“没什么。”
张措说:“你们住哪儿?”
我指向尽头的岩石:“那儿,桃林后就是我家。”
☆、过去
张措不再言语,他伸出一条胳膊,将我的肩膀揽住,我斜靠着他的肩头,倏忽吹过漫长的风,卷起桃花瓣洒在他身上,张措将我身上的花瓣拂开。如果忽略历历往事,这片桃林确实一派好光景。
张措问我墨狼族是怎样的,我就一一向他道来,仿佛又重回到过去的场景中。我娘生下我时,那会儿还看不出皮毛,后来再过不久,他们发现我的毛与众人不太一样。墨狼族所有的狼,皮毛都是墨一般的毫无杂质的黑色。
这是我们墨狼族的骄傲,尽管我不知道有何可以骄傲。
但我是个异类,长老捧着古老的散着陈腐气的书卷说若有朝一日出现全身皮毛皆白者,该是墨狼族大难临头,或有灭族之祸。一开始他们不信,他们不相信真有浑身银白的墨狼,数千年来,白狼出现次数屈指可数。
而每一次都灾祸连连,几近灭族。
一日我在外游玩,说是游玩,也半步未踏出北溪桃林,偶然回来便听见长老和爹娘在前厅商议族中事。长老说把他扔了吧,既然不愿意杀死,就扔得远远的,娘不忍心,她说他还小。
我知道他们再说我,族里的人都对我敬而远之,并不因为我是族长的孩子,只不过我有银白的毛。就连后来能化为人形,我周身也仿佛裹在噩梦般的白的漩涡里,头发也是银白的。他们有金色的瞳孔,而我不过一片惨淡的蓝。
爹以前说我注定要在孤独中长大,但其实我并不明白孤独的意思。族里每逢祭祖拜神的大事,都将我送得远远的,我爱往人间跑,只要我不喝酒误事,爹娘便不会多加阻拦。
所以他们举行盛典,我便化为狼崽跟在北溪山的佃农身后,帮他们拾稻穗。我以为凡人可以信任,那时我想墨狼族不要我,我便到人间,喝尽人间的酒,看遍人间的万家灯火。
我还是惹了事端。
我在大庭广众下现了人形,因为有人说妖怪不存在,而我不过赌一时之气。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