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措愣住了,看得出他想笑,他大约觉得太过于荒谬,但又认为不可不信,于是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就在他脸上交错。他惶恐不安却又无法掩住住惊喜,他的筷子啪嗒跌落,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措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我写得快了点。
我能变成人,但是要人血。
张措皱起眉毛,我蹲坐在他面前,认真地看着他。张措的唇角扯开一个勉强的弧度,他捡起筷子,借额外的动作来缓和自己的震惊。我走到他面前,逼近了他。
张措的上身微不可查地往后一挪,他害怕了。
我想了想,退回来,接着写。
我只需要一点血。
张措起身走出里屋,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我还没反应过来,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写的字。水迹一点点地缓慢地消失了,连同那些字也一块消失了。我惶然失措,心底升腾起难以忽视的恐惧和惊慌,还有层层掩映在其后的难过。
我的四条腿有些发软,我转个身看见了张措盛给我的饺子,还冒着白气。我想走过去尝一口,其实我有些饿,做那个决定可能已经耗费了我不少的气力。
我想往我的小瓷碗挪一步,但是腿太软了,软趴趴的,像张措喂我吃的白馒头。我不应该告诉他的,我后悔地想,但是他迟早都要知道。
人类终究不可信任,是吗。
我爬到小瓷碗旁边,腹部贴住冰凉的桌面好让自己清醒,我咬住小瓷碗的边沿。脑袋往里面埋,让我最后吃一口。
吃完了,我就走。
父亲说你要遇见一些人,然后离开他们。
这才是生命的常态。
当门再次打开时,我有些恍惚,眼前还是那个张措,他的脸色沉静极了,沉静得让我有些害怕。我往远离他的方向退了几步,张措坐在之前的位置上,他手里多了把小刀和一只绘着青花的瓷碗。
我惊惶不定地看着他,张措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我有些发怵,张措只定定地看着我。我趴下身子,仰脑袋和他对视。
张措突然就笑了,仿佛冰层破裂,冬尽春来,百花初绽,极了这世间我曾见过的美好与缱绻,眼里蓄着温柔和笑意。他自嘲似的笑笑,握住刀子在左右手腕上各比划了几下。
“时蒙,”他低下脑袋,没再看我,我呆愣愣地看着他,只看见他黑乎乎的头顶,恍惚听见张措的声音,“要是你真能变成人,那就是我的新年礼物了。”
我眼眶泛酸,张措割破了手腕,鲜红的温热的血液淌进雪白的碗里。那是人类的血液,爹和长老说过,人类的血脉最有力量,对于妖怪而言,是上好的滋补,因为人类的血液里有智慧。
时刻会凶相毕露的智慧。
智慧让他们伤害同胞,智慧也让他们创造了比天上更值得向往的人间,智慧告诉他们诗书礼仪,智慧也告诉他们权力欲望虚伪残忍。
我的张措,他的智慧该是怎样。
血流了半瓷碗,我终于反应过来,扑上去抱住他手腕使劲地粗暴地往胸口塞,张措用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