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且浑厚的景云钟沉闷的发出了这清晨的第一声钟响,伴随着这钟声,大明宫内的太极殿正门也缓缓的被宫人小心推开。与此同时,一直守在朝堂内的百官众臣也鱼贯而出,向着太极殿内走去。
便就是在大唐文武百官的恭祝之下,身着红黑龙袍的皇帝陛下李旦在左右宫人的引导下徐徐升上御座。随后,金吾将军这才趋上殿阶,奏称左右厢内平安无异。
内侍者宣呼依仗队中的衙内仗入宫立仗。衙内仗便由侧门依次进入大明宫,从太极殿阶前到丹凤门,在龙尾道两旁依次排开。衙内仗分为五队,分别称为奉仗,亲仗,勋仗,翎仗,散手仗。他们有的手持绣有龙蛇图案的旌旗,有的手扶长枪大戬,像龙尾道两旁的石柱一般,一动也不动的站在两旁。
散手仗下面是对立的八匹立仗马,金鞍绣鞯黄幛,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每匹马旁都有两名戎装执鞭的人,称为进马,肃立在马的两侧,以保证立仗马的安分。
要知道,这立仗马在殿前始终代表着皇家威严,所以每日用食远比寻常官员更要丰厚的马匹所要做的事情,便是保持着威严一动不动。倘若在朝期间任何一匹马有了异动,怕不仅仅是这马匹会面临着屠杀的下场,便连那进马之人也有极大的连带责任。
所有的一切都在极有秩序的进度下进展着,每日的早朝也都是如此的千篇一律烦琐无比。
当殿外的这一切依仗都奏停立毕,最后的才是百官朝天,向着御座之上的皇帝陛下唱喏恭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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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往常一样,当皇帝陛下身旁的李公公代天唤百官平身之后,接下来的便就是百官奏事。只不过,在今日,却是注定了不会有哪位官员会站出来奏请朝事。这大殿中的每一人都很清楚今日早朝的重点将是什么。
殿内沉寂了约莫片刻,皇帝陛下状似随意的扫了眼殿内的百官众臣,随后轻声开口,将他那略显苍老但却依旧中气十足的声音落在了这大殿之中:“为何不见赵王?”
“回陛下,赵王今日小恙抱身,未能早朝,托儿臣代为奏请。”也是皇帝陛下的声音落地,平王李隆基很快便越出了一步,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坦然,不卑不亢。
皇帝陛下微皱了眉:“抱恙?”他当然会有些不太满意,因为他昨日才刚刚见过赵王,当然知道对方昨日还是好好的。可他这一时却也想不出为何赵王不早朝,即便他再如何的不喜那少年入朝,却也总归不会在这等大事上失了礼数。总不至于不想见那少年,便不来早朝吧?
李隆基察觉得出皇帝陛下的不满,但他没有再解释什么,他只是微微垂着头,面上神色有些令人难以琢磨。
由他来奏请赵王抱恙,表面上看来似乎是有些奇怪。因为这朝堂中的任何一位都很清楚他与赵王二人之间现下的关系,即便不至于到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但也绝对是两不对立。所以说就算是为赵王请辞,那也应该是赵王手下的那些人站出来,却实在不应该是他。
但偏偏就是李隆基站了出来。
因此,在这一时间内,朝堂上有了些小声的议论,几乎这殿中的任何一人都不能清楚今日的诡异状况,没有人知道平王殿下为何如此。而他如此主动,是否与赵王殿下有关?
不过,产生了这种想法的人也很快会抛弃这个想法,他们这些人当然不会以为赵王殿下会与平王殿下有些关联。而平王主动站出来,也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份,他毕竟乃是赵王殿下的兄长,由他来奏请似乎也无何不妥。
皇帝陛下轻咳了声,这殿内也很快回复了沉寂,他看着殿下的百官,摆手示意不再提及赵王之事,再道:“今日,乃是殿试为国选材之日,既然众卿皆已安待,那便唤三位才俊入殿应试罢。”
声落,李公公便很自然的上前一步,微微佝偻着身子的他向着大殿发出他尖锐的话语:“陛下有旨……传此届大考探花,万年县人氏郑其冲入殿。”
“陛下有旨……传此届大考榜眼,范阳人氏卢不安入殿。”
“陛下有旨……传此届大考状元,长安县人氏张宏入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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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三道旨意三声同样尖锐的声音落下,自太极殿门外早已等候在外的三位才俊由宫人的引导,谨慎恭敬的走入这太极殿内。
走在最前的便是万年县郑其冲,这是一位青年才俊,他的相貌极为清秀,消瘦的身资衬托的此人显得刚正宁直;随在其后的便是范阳卢不安,这是一位约莫四旬的中年人,蓄着长长胡须的他倒更像一个道士,无端端的显得淡泊宁静。
张宏便走在最后,今日的他一身大红状元服,年仅十六的他穿着这一身衣服似乎有些不太合适,长长的袖管被他挽的很高。他随在身前那二人之后,微垂着头的他有些窘迫,似乎在这等威严气氛之下有些不安,远不及他身前那两位来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