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出口,小公主持盈便已湿润了眼眶。
然而,张宏却根本没有半点局促,他落落大方着,微一恭身,轻笑道:“劳公主殿下挂怀,小可不胜惶恐。”
便就是这等的落落大方,这等的充斥着完全公式话的对答让持盈心中愈发的苦涩了起来,她紧紧的抿着那双粉唇,看着那个父皇曾经说过要将她许配给的少年,却陡然又想起她曾经见过的他家中那个未过门的娇羞小妻子,忽然无比的嫉妒起了那个论容貌不及她,论出身论才情更是不及她的少女。
其实跟眼前的这些荣华富贵相比,她更愿意她才是他未过门的那个小妻子。最起码,他有那么多令人落泪的故事,就算他遇到再大的麻烦,有再多的人想要陷害他,他那副始终微笑从容的神情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动人心神。
“不见时想见,见了倒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兴许是察觉到了张宏的窘迫,太平公主以一种令张宏不敢直视的玩味意味看着他,微笑了一句,再次让这殿内稍为舒缓了气氛。她牵着持盈的小手,微笑间也步下了大殿之前的台阶,向张宏走来。
张宏真的很想知道太平公主这时的心思,他不傻,以往的他当然察觉得到太平公主对他那么一分两分的兴趣,那么,此时在面对这个小公主对他的态度时,她究竟会有些怎样的想法?毕竟,皇帝陛下有意将玉真公主许配给张宏,这一点太平公主肯定知道,而张宏也是知道的。
然而,就眼下看来,太平公主的心思似乎很简单,她隐隐……是在促成此事的,她牵着持盈小手走到张宏身前时,不露痕迹的笑了笑后,便将持盈留在了那处,她则径自走到了一旁坐下,令张宏很是无措。这个时候的张宏,倒更愿意去与太平公主这女人进行那一场勾心斗角针锋暗藏的对话了。
并不需要奇怪太平公主与少女持盈关系的良好,张宏自然也知道在平王殿下与太平公主二人公然翻脸前,太平公主与他一家人关系倒始终是相当不错的。
在宫女的服侍下,太平公主便就坐在了一旁,眼中蕴涵着不少深意的她只是自斟自饮着,望着殿中那一对少男少女局促尴尬的站着,相视对望着,却始终没有半句话之下,不由的心中大觉有趣了起来,她是真的很少见过这个一向从容到可恶的少年会有如此局促不安的模样。
这会儿的张宏哪儿有半分身旁有两位大唐公主的觉悟,他站在那处,面对着玉真小公主心中苦涩一言难尽。并不知道该与这小公主说些什么的他,倒真的宁愿这小公主能够突然不想再理会他,或是呵斥或是转身便走,都好,都比眼下这样的尴尬要好。
可遗憾的是,小公主似乎并没有太多尴尬到不适应的意思,她望着那个少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如痴了一般,泛红的双目透露着张宏根本不敢也万万不能接受的情愫。她也再没有开口,或许也是因为不知该说些什么……分别了一年,虽不曾造就生疏,但相对无言却是必然而有的。
……
张宏这会儿算是明白了,太平公主殿下今日唤他过来倒也果然是没有那些令人烦心的事情,只不过却有这令人难以自处的事情,他想不出太平公主来当这个中间人的用意,却是无比的震撼的揣测到了太平公主隐隐赞成皇帝陛下将玉真公主许配给他这一件事情的可能。
可太平公主为何会赞成皇帝陛下的这一个心思?难道她仅仅是为了让张宏能够拥有皇室这等身份,继而爬的更远,站的更高?
当然不可能!张宏表面微笑看着持盈,心中却是在分析着若是太平公主赞成这一件事那她有哪些好处。他当然不会想到太平公主仅仅是无聊要阻挠他与玉儿之事,只是这实在是毫无头绪的思考,张宏百思不解之下便微微垂下了头,而也是这时小公主刚好局促到垂头揉捏她宫装的衣角。
看着那一双犹如玉壁的手腕,张宏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念头。假设,假设他成为了大唐的驸马,那他将会面临什么?这大唐虽然不像张宏记忆中明朝时期严禁驸马从政为官,但历来能够在仕途上顺风顺水手握实权的驸马却实在是少之又少,因为驸马这一个身份,便决定了他不可能再在朝廷上拥有太多权势!
张宏想起了武延秀,他想起了这个虽然有着将军一职在身但却本身根本没有统兵权势的驸马不禁连连色变,即便武延秀那个驸马身份是作为太平公主殿下的一个钉子潜伏在韦后身旁的,但之后武延秀依旧没能掌握太多权势。这让张宏一阵心悸,他这时忽然发觉手足冰冷异常。
太平公主赞成他与玉真公主之事,是不是意味着因为察觉到了张宏正在步步脱离着她的约束,已然是让她产生了阻止这少年攀爬的心思?虽然不至于彻底放弃张宏,但也只是给了他一个日后光鲜的身份荣耀的地位,但没有半分实权在手!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张宏已然因此而想起了皇帝陛下也有这个心思!即便这时的皇帝陛下是要张宏得势,是要张宏来为他做那一个平衡点,可要知道,等到玉真公主长大成人,可以出嫁之时,已然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的皇帝陛下究竟还会不会需要张宏这个平衡点,而太平公主与平王李隆基又是否还需要这个平衡点,都是一个绝对的未知之数!
好一个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心思也真真是放的不能不说长远。那个一向温和如老农一般崇尚中庸之道的皇帝陛下……果然不是一般的深藏不露!
张宏既然想到了这些,那自然会生起不少愤怒,他暗自冷笑着,天家果然最薄情,无论是现如今再如何宠信他的皇帝陛下也好,太平公主也罢,原来都不会永远将赌注放在他这一边!
如此一来,就算不提张宏前世记忆中一向对大唐公主风评影响的恶劣,单单就这两人可能存在的心思便已然是让张宏根本不可能去接受了,这更是注定,至少在获得足够强悍的权势前,玉真公主与他,只能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过好在,皇帝陛下的那份心思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春闱之后要与玉儿成婚这已经是张宏一年前便决定下来的事情,在皇帝陛下此时最须要张宏来做这个平衡点时,怎么看起来他都没有阻止张宏的理由,也根本不可能去阻止。
既然皇帝陛下不能阻止,那张宏其实已经隐约可能想到,皇帝陛下对于他的将来其实也是为难着的,他一方面这时需要张宏,另一方面却又担心怕经过这一件事,再加上这少年本身令人动容的才能会太过势大……所以皇帝陛下也必须得为日后能够制约他来做些打算。
当然,这些毕竟只是张宏现如今局促微有紧张之下的胡思乱想,事实上连张宏都不能肯定皇帝陛下与太平公主肯定便如他所猜测一般,虽说历来没有哪多少驸马能够获得绝对的权势,但也不是从来没有。
所以说,因为多疑这个性子,便让张宏这会儿惊疑不定极为纠结了起来,他想的太多,以至于只能越想越觉得棘手。然而,再为棘手有一件事却根本不可能让张宏有所动摇,这两种猜测两种可能无异哪一个都只能让张宏更为坚决的,去想要拥有获得那些权势,他必须得让他在这几年内迅速强大成长起来,一直强大到……连皇帝陛下都不能再左右他的人生!
这个想法,很大逆不道。
……
从头到尾果然是一句也不曾提起关于春闱,关于眼下京城中最让人忧虑的东宫一事的太平公主只是安身坐在那处,满是耐人寻味的姿态看着张宏与玉真小公主,她当然注意到了张宏的微笑有那么一瞬间显得极其不自然,极其难看,但她并没有多想,她只是以为这少年依旧是觉得尴尬。
这种尴尬的气氛一直持续到近下午时分,张宏才被太平公主殿下放过,她终于开口饶了张宏一般微笑着:“既然你二人总是这么一副相对无言,那且留待日后再叙旧吧。”顿了顿,她看着持盈安慰道:“你也知道,他这几日便是要参加春闱的,所以总得在府上用心温习。”
持盈点了点头,但依旧微微垂着头。
尴尬局促外带因为那个猜测让他再也不能心安的张宏长长的松了口气便也就此拜别,他确实是要回府温习,可还不待他开口说话,太平公主却又道:“这会儿持盈你也回府了,她这几日是在三郎那处,你刚好回去的时候为本宫送送持盈。”
送送玉真小公主……这个张宏很难以接受的要求却实在不能拒绝,他只能接受。然后便就如此难以相信的得以离开这公主府,只不过,本以为就这么放过了他的太平公主殿下却是在他动身走出正殿之时悄悄的,连持盈都不能察觉到的,暗自微笑着隔着衣袖扯了他一把,这让张宏很崩溃,他也终于感觉到大唐的公主殿下……果然是最难侍侯最让人头疼的。
不过,好在今日的太平公主殿下倒是真的没有与他说起那些关于朝廷关于政事的烦心之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