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连萧定自己也没有想到,栲栲寨会如此轻易的被拿下。
张超在这里放上三千人,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可是主帅的布署,却因为下面将领在实施过程之中懈怠而毁于一旦了。
但这仅仅是陈平的责任吗?
自然也不是,甚至要说起来,这名来自淮南的将领连主要的责任也算不上。就算他做到最好,在面对五千铁鹞子,两万步跋子的时候,他仍然避免不了灭亡的命运。
因为从根子上,大宋上上下下从战略之上都判断错了。
他们认为萧定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去迎击耶律喜,而在横山这边会倚仗地理来拖延时间,在防守之中去寻找战机。
但萧定恰恰是反其道而行之。
他的主力,就藏在了横山之中,此刻奇兵突出,一举拿下栲栲寨后,大军毫不迟疑,以最快的速度扑向延安府治所肤施。
那里,是总领六边军事的张超的中军行辕所在,而陕西路安抚使兰四新眼下也正在那里。
拿下延安府,抓住张超兰四新等一干大宋高官,这场战事,就提前结束了。
当一名浑身是血的宋军骑兵冲进了肤施,冲进了张超的中军行辕,便是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张超也是脸色惨白,而正在与张超议事的兰四新更是乱了方寸。
数万西军自白干山穿插而来,一举袭破栲栲寨,如今正直奔肤施。
“太尉,赶紧撤退,退往京兆府!”兰四新说话都哆嗦起来。
“安抚使先往京兆府吧,张某一时却还走不得!”张超呆坐在位置之上没有动,只是盯着墙上那张巨大的地图。
此刻,他终于知道了萧定的主力,一直都在横山当中。
“好胆色啊!”张超喃喃地道:“你就是如此瞧不起大宋的军队吗?你就认为自己真能轻而易举地吃掉我们吗?”
“太尉,你我,绝不能落在萧贼之手。”兰四新大声道。
“安抚使先行,本太尉为你断后,铁鹞子,步跋子名震西北,张某这一次就见识见识!”张超霍然站起:“来人,擂鼓,聚将!”
兰四新仓皇城出一路逃往京兆府,而张超张诚父子却率领万余亲兵,直奔三川口。
肤施无险可守,但三川口就不一样了。
只要能在那里与萧定僵持下来,则王俊会闻讯而来,郑雄也会立即撤军。
只要拖住萧定,那么在另一条战线之上,西军必然会不敌辽军,虽然宋军不能亲自击败萧定,但最后只要能够拿下横山,将横山握在手中,这一战,就仍然不能算输。
:死地
图穷匕现。
到了眼下这一地步,萧定所有的战略部署都已经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他的确是在冒险。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可是站在他的立场之上,在同时面对着两大帝国数十万兵力的夹击的时候,循规蹈矩只不过是延缓败亡的时间而已,并没有多大的用处。
可是冒险一旦成功,便会为他带来巨大的收获。
冒险是弱者的专利,是途穷者唯一的通行证。
现在,萧定已经站在了大门前,只消踹上最后一脚,他的这一次冒险之旅便算成功了大半。
张超已经想明白了萧定想要干什么。
他想要速胜宋军之后,再回师去与辽军决战,至于这个决战的地点,必然是选在了兴庆府。因为兴庆府那里不但有坚固险峻的城墙,更有数量众多的人丁,无数的军械、粮草等等。
如果能拖住萧定回师的步伐,使得辽军能够攻破兴庆府,则萧定仍然要灭临败亡之局,这已经是张超目前唯一能做的了。
总的来说,在这一场较量之中,张超已经输了,但还有最后的机会来挽救一下。
三川口,将决定这场战役的最终走向。
张诚看着前方骤然出现的白底黑字的大旗,只是稍稍楞了一下,马上就提起了手中长枪,戟指前方,厉声喝道:“冲锋,冲锋!”
此刻,他的父亲正在后方筑寨,而他,则率领千余骑兵向前探路,不成想,与西军的前锋,就这样一头撞上了。
当然要拦住对方,否则父亲修寨不成,不得不被迫于西军野战于外的话,以西军的战斗力,宋军可就麻烦大了。
统领西军前锋的是铁鹞子的统领辛渐。
一个张诚很熟悉的人。
当年萧定十骑横扫上四军的时候,上四军百名骑兵的统率者,便是辛渐。
那一战萧定名震京师,而作为萧定垫脚石、背景板的辛渐的下场自然便是不大美妙的,先前的诸多承诺,自然是不会兑现了。
张诚并不关心被抛弃的辛渐这个人的命运如何。在他看来,他提供了一个给辛渐翻身的机会,可辛渐没有把握住,那以后的事情,就不关他事了。
可是让张诚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被他们父子抛弃的家伙,居然得到了萧定的青睐,他带着家小,远赴西北,如今功成名就,成了数千铁鹞子的统领,威风八面,名震天下。
萧定的铁鹞子,可是能与辽国皇室亲军皮室军相比美的存在。
迎面来的就是铁鹞子。
张诚带着的,也是跟着他经历了汴梁激战的精锐龙卫骑兵。
说起来,龙卫骑兵倒也并不差,至少他们的个人能力、装备无不是上上之选,当他们有一个好的将领,再经历一些血与火的煅炼的话,战斗力事实上并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