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们的方向不是赶往邙山,而是向南行去。
茶棚开在三个岔路口,南行之路有三条,一条通江南,这条路走的人尤其多,也尤其宽广,而剩余两条路,一条行岭南,一条往南疆。
她们走的是通往南疆的路。
天边几只寒鸦飞过,“哇哇,哇哇”地叫着,带着秋的萧瑟,有肃杀意。
夕阳的流霞散得很快,最后一丝斜晖落尽时,整个世界,再次被黑幕笼罩,繁星点点流辉,明月缺了个口,依然皎皎生银光。
马车始终在平缓前行,车厢里点了灯,依稀可见有影子晃动,继而传来低低细雨,像雨打在落叶上,有些温柔,有些叹息。
“你醒了。”
这声音有些耳熟。
步月的目光从昏黄的灯火转向那声音处,是一张颇为熟悉的妇人面容,做异族打扮,一双眼带了关怀意,同她第一次救他的神情如出一辙。
七娘子提起瓦罐倒了碗漆黑的汤汁捧到他面前,慢慢喂他喝了,见他神色依然木木的,不禁叹道:“当日埋那些火药,我以为你只是要断了自己后路,不曾想差点断了你的小命。”
步月的眸光黯了黯,继而看着虚空发呆,四匹好马拉着的马车格外平稳,走着走着,忽然听见了滴答水声,是外面下起了雨,空气中弥漫开雨水的味道。
马车寻了一处避雨之地停了下来,秋雨寒凉,萧萧而下,显得车里车外都安静极了,只有雨水落在车顶的破碎声。
步月的眼睛忽然动了动,开口:“古记……离鸾……?”
七娘子道:“古记死了,离鸾身负重伤,你那丫环阿河正照看着他,倒是那叫贺郎中的老头精明得很,竟能毫发无损地溜出来报信,我这才来得及救你一命。”
她顿了顿,又道:“七娘我向来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可偏偏被你救了数次,如今我还你这场情分,又看了场江湖风波,竟有些分不清善恶是非了。”
步月疲倦地闭上了双目,苍白面容带了几分灰败,却依然精致绝丽。
七娘子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了话头:“你这伤经不得颠簸,只能慢慢赶路,如今我们出了洛阳,一路南下,估摸着要一个月才能到苗疆。”
苗疆是金凤教的总舵,苗疆人擅蛊,是以金凤教之人第一擅蛊,第二才擅易容。
步月依然闭着眼,不知是否听进了她话语,车外雨凄凄,实乃,大彻大悟奈何晚,秋风秋雨愁煞人。
夕日红霞,秋景瑰艳,尽寒霜色流丹。欲飘魂落,梦断奈何间。
南下苗疆必经蜀地,蜀川多红枫,秋霜遍染,流丹落霞满眼朱砂,都是这妖妖娆娆的颜色,秋风一过,如蝶舞漫天。
蜀地往苗疆有一隐路,名曰落魂谷,秋来霜染枫林,叶红如火,翩然而下,满路流丹,美景如斯,令人流连忘返,却不知此地为何名为落魂谷。
夕阳将下时,随着红枫飘落,这满路流丹的尽头现了马蹄踩落叶之声,继而四匹栗色骏马缓缓而来,身后拖着一辆暗色马车平缓前行,马车两旁各有一排人马开道,皆为女子,靠前几人都是苗疆异族打扮,身后数人却是中原女子的穿着。
一路行来小心翼翼,如今这落魂谷杳无人烟,随行几个女子总算露出几分轻松,踩着松软落叶,唱着旖旎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