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于仅仅只隔着这么一道窗子和冰冷的高墙望着你。我渴望着无限接近你,想要靠近你的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丢下你,就如同弗丽嘉曾经和我约定的那样。
这一刻,我真恨不得能冲进去握住他的手――虽然他根本不需要我,也不需要空洞的安慰――可是我现在只能维持着这个将我们的一切反应隔绝于外的幻境,徒劳地注视着他一个人在那间窄小的囚室里痛苦,含着泪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
我当时在这里。在他的牢房前。他还曾经嘲笑我找的躲避之地真是再正确不过了,整个仙宫最安全的地方恐怕就是地牢了。
我动了动嘴唇,难过地垂下了头。眼泪从我的脸颊上滑落,无声无息地坠向地面。
【我不知道像今天这样和你交谈的机会将来会有多少,但是我希望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丢下他。】
神后弗丽嘉温柔祈求的声音如在耳畔,可是她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觉得这才是我第一次正式面对死亡。虽然洛基曾经在坠下彩虹桥后诈死过一次,可是弗丽嘉给我的感觉又不同。而且我知道弗丽嘉之于他的意义。他一定比别人更加痛苦十倍百倍。没有留在她身边,没能拯救她的生命,在她人生的最后时刻仍然令她担忧,说一些逞强又伤人的气话伤害她的感情……现在他很有可能还没有资格出席她的葬礼。他将连一个最后和她告别的机会都不再有了。
“他们为什么要派你来?”他平静地问道,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就像是戴上了一个空白的面具。
我想他一定是想问,为什么他的哥哥托尔不来告诉他这个消息。难道这种悲痛和意外到了极点,非常私人的消息――母亲突然过世――不应该由哥哥来告诉他这个弟弟吗?为什么会是一个外人――即使他也认识这个外人――来说?托尔到哪里去了?他为什么不自己承担这个责任?难道他觉得洛基太令他和父亲失望,因此不配受到这种如同一家人一样的对待吗?……
我踌躇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替托尔辩解两句。我短暂的沉默似乎令洛基产生了一番自己的解读,他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我,唇角突然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糟,我就知道他一定是想歪了。
我急忙说道:“原因一定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托尔同样很悲痛,我……我觉得他只是有点……呃,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洛基勾起唇角,笑着重复了一遍我的形容词。然后,那个不带一丝真心的虚假笑容在他脸上慢慢凝固,冷了下来。
“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消息。你可以走了。”洛基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我惊愕地望着他,看见他苍白的面容上十分平静,平静得可怕。
我知道我无法安慰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我难过地注视着他的脸,轻似无声地喃喃了一句“我很抱歉”。
然后我撤掉了我们身上的那个幻境。我看着他,又低声说了一句:“我会把这个幻境一直留在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你。”
洛基没有回答我。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只是挺直背脊站在那里,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就像戴着一张面具。
我往后倒退了几步,向前伸出双手。一层浓重的白色雾霭从我掌心升起。
洛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看着我做这一切。那层白色雾霭弥漫开来,当它将洛基与我对视的视线隔绝开来的时候,我最后看到的是他那双空旷的绿眼睛,眼眸里空无一物,就好像生命里的所有事物都已经从他眼中消失了一样;我眨了眨眼睛,一行眼泪从我的眼中无声无息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