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纳闷,“我不难过啊。”
为什么要因为没遇上喜欢的人而难过?如果这都要难过,那她什么事情都不要做了,一整天尽难过了。
何落妹瞅着她说:“阿眉,你这么好,肯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你也会遇上你喜欢的人。”
那时她浑不在意——喜欢的人,那是什么东西?还不如多挖几根竹笋来得实际。
之后,她听何落妹唠嗑时,也听何落妹说过很多很多少女芳心萌动的故事——诸如她又看中了哪家哪家的小伙子,什么村头刚来教书的那个夫子长得特别斯文,白白净净……
但她都只听听,一笑而过。
那时她听何落妹描述心动的美好,一点都感觉不到,但是现在……
她好像感觉到了。
她好像有一点心动了。对沈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也不知道,可能是从沈昼那天晚上第一次给她取暖抱着她入睡、也可能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她说话,让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她也可以是有人撑腰的。
原来有人站在自己这边的感觉……
这样好。
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想和他待在一起,时时刻刻见面,早上起来的时候看见树上枝头落了一只鸟,想和他分享,走在田埂里看见路旁开了一朵奇形怪状的花,也想和他说一声,有什么心事都想和他说,有什么事情都想和他一起完成。
完了,她好像喜欢上沈昼了。
秦双翎的呼吸也被带得不稳起来,身上激起一层战栗,白皙雪腻的肌肤泛着薄红。
“好冷。”她的衣裳呢?
沈昼察觉到了她的寒冷,再次覆盖上来,低声在她耳畔道:“现在还冷吗?”
秦双翎的脸却腾的红了,说出的话都磕磕绊绊,语不成句,“哪有……哪有这样……给人取暖的……”
他为什么脱她衣裳,还脱自己衣裳?臭不要脸。
沈昼只道:“那还冷吗?”
她小声乖乖地道:“不冷了。”
“那,可以吗?”
她有些茫然地问:“什么可以不可以?”
沈昼深邃漆黑的眼睛看着她,没有回答,但他的动作已然替代了言语。
秦双翎脑中轰的一声,感觉自己被放在炭火上炙烤,想也没想,带着怯意急切道:“这是夫妻才能做的事情。”
沈昼道:“我娶你,我们就是夫妻。”
秦双翎垂下眼睫,唇角小小的翘了一点弧度,却立刻收起来了,“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沈昼的动作僵硬在原地,似是没料到她清明些之后竟然改了主意。
方才她不是答应了吗?
他们都这样了。
箭在弦上,她却要喊停?
沈昼呼吸一次比一次沉重,额角的汗水顺着眉骨流下,自鼻梁滴落。此刻,他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躁起来,带着急迫沉声逼问道:“那你要嫁给谁?”
秦双翎认真地想了想,弯眸道,“我觉得明石大……啊!”
她痛得缩起肩膀,“你是狗吗……沈昼!”
沈昼从她脖颈间抬起头,冷冷看着她。
秦双翎对上他的视线,心中忽然有些害怕,也不再逗他,唇角的弧度再次翘了起来,一边思索一边道:“沈昼,如果我嫁给你,你却变心了……那怎么办?”
“没有这种如果。”他回答得笃定,眉宇间的沉冷不是作假。
秦双翎想了想,鼓起勇气道:“沈昼,如果以后我嫁给你,你却变心喜欢上了别人,我马上就走,这辈子你都别想见到我……”
说完,她又补了一句,这才直视他的眼睛,“我秦双翎说到做到。”
沈昼嗯了一声,“除了你,我不会再娶。”
当真吗?他看起来家世甚好,有权势有地位,甚至还有能够使唤的随从和护卫……他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至少和她这种贫家女完全不一样。
他真的只娶她一个人吗?她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
“真的吗?”秦双翎望着他,不确定地道。
沈昼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忐忑,沉声道:“若你没有违背我们的誓言,而我违背了,我愿意负罪自戕。”
负罪自戕……竟是这样沉重的承诺!
秦双翎立刻睁大眼睛,“你……”
沈昼依旧注视着她,方才这些时间,他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秦双翎到口边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心脏,不由自主再次砰砰跳了起来。她慌忙别过头去,嘴硬道:“说得好听,到时候若是你反悔了,我也动不了你。”
“南疆有同心蛊,母蛊宿主可以控制子蛊宿主的生死,只要你对我下蛊,我的命就握在你手里。”
秦双翎看着他一字一顿说出承诺,神情不禁微微怔然,看着他。
一时间,她居然什么都说不出来。
“……”
沈昼只盯着她,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笑,“秦双翎,你不应我,你心虚了吗?”
秦双翎狼狈地躲避开了他的注视,低声道:“我、我没有。你这人好狠……”
沈昼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句,“所以,你不能背叛我。”
……怎么说着说着就被带偏了,怎么话题就绕到她背叛他这里了……明明一开始是她逼问他的!他这人真是心思深沉。
秦双翎正想反驳他,可随之而来的,是脖颈上的浅浅啜吻。
她被刺激得身体颤抖,害怕地动手想推开他。
动作却被沈昼压了回去。
这种感觉让秦双翎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小舟,飘飘荡荡,没有依靠,随时都能被浪花带着,扬帆而起,下一刻也可能翻倒,被海面之下的暗流卷进深海。
这种溺毙的感觉让她的心飞快跳动起来,忍不住叫他的名字,“沈昼……”
他应了一声。
“你在做什么?”她小声地又问了一遍。
他不答,却放缓了语速,在她耳畔低声道:“你听听,外面的雨停了吗?”
雨到第二日清晨都没有停,足足下了一夜。
秦双翎一开始很困,显出一副马上就睡着了的模样——实际上她确实很困,下雨的冬日夜晚本就好睡,再加上有沈昼这个人形暖炉在旁边取暖,她一点都不冷,暖和之下,便想睡觉。
但她这种表现让沈昼直接黑了脸,感到无比耻辱。
她就这样要睡着了?即便他只做了个开头,还没有……可她未免也太放肆!
是他做得不好吗?
“躺着困?”沈昼冷笑一声,把困得软绵绵的她拉起,凑近她耳边,恶劣道,“那就坐着。”
……
早上,秦双翎顶着黑眼圈,难受醒了。
这种感觉就像她昨晚彻夜不休犁完了家里的十六亩田地,还耙了田,插了秧苗,顺便还给休息的牛洗了个澡。
不,兴许还要比这种更痛苦。
犁地好歹累了还能休息,但她昨晚没有休息。
秦双翎艰难地翻身坐起来,扭过头,恨恨地看着旁边的人。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沈昼睁开眼睛。
他醒了,也没动弹,手放在后脑枕着,含笑看她,“还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儿。”
秦双翎想把他脸上的笑容撕了——于是她也这么做了,扑到他面前,伸手捏住他的脸,往两边扯。
她也不说话,咬着唇,发狠似的想在他脸上报复回来。
“疼不疼,疼不疼?”秦双翎恼怒地道,“快点求饶。”
沈昼却一动不动,唇边噙着微微的笑,就这样注视着她,眉宇间隐约一抹餍足的笑。
秦双翎看他这般更生气了,“快点求饶!”
她似乎总喜欢找个公平。
当初他问她的名字,她回答之后,觉得不公平,下一刻也跑回来问他叫什么名字。
今日也是——昨夜二更时她哭唧唧地求饶,他没说话,今日早上她想起来了,很是愤恨,便也想让他求饶。
但招人恨的是,沈昼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含笑看着她,就好像她像是小娃娃捉弄人。
秦双翎扯他脸他没反应,只好换个方法,手向下掐住他的脖颈,“我掐死你!”
脖颈上停留的手,柔软又小巧,少女的一头青丝没有绑束,自然垂落下来,发尾丝丝缕缕落在他胸膛,轻柔地晃动,那柔软的、奇特的触感,竟让他无法遏制地再次悸动起来。
他又想起昨夜入骨的滋味。
稍微手上用力,便将她带到身下。
望进秦双翎震惊的眼睛里,他思索道,“原本想让你休息,看来你还很有力气,那我们继续?”
天亮时, 秦双翎坐起身,看着柴房外的日光。
今日的清晨,好像和从前无数个过往一模一样, 可是,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回想起昨夜的事情,她用手背贴了贴脸,只觉得滚烫, 忿忿看向旁边的人,视线似要在他身上刺出无数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