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点点头,“小师父在,竹生居住得可好?”
敕若实话实说,“故人阁待客有道,小僧在此住得很好,多谢。”
大一进了屋,像是克制着自己般只直直垂眼盯着手中捧着的茶碗,不发一语。
敕若见状,微叹,“屋中陈设应是丝毫未变,请施主进来,怕是更触景伤情。”
大一闭上眼。
敕若坐在他对面,揭开茶盖轻碰了一下杯沿,发出细小“叮”的一声。
但敕若却是说中了他的心思,这么多年来,他不敢走进这屋中,到后来,他甚至不愿靠近这里,直到现在,他甚至宁愿一年在外到处奔波,也不愿回到故人阁。
他以为这里的每一寸草木,都是他挫骨扬灰的悔恨与心痛。
这一次回来,竹卿也不再叫竹卿,那屋外悬挂着的“竹生居”三个字,龙飞凤舞的,想也是花子夭兴起时的手笔。
他鼓足勇气再次走进来,不用再前进一步,满目的绿便已经将他所有的勇气打败,他这么多年的逃避,自以为坚固的心防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屋中哪里还有那双倨傲不可一世的眼睛,一寸一寸扫过他,直叫他心上发软。
如今一双陌生的桃花眼自含三分情地定定看着他,带着慈悲和淡然。
他真想杀了他。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上好的青瓷,点着几片竹叶,大一心中一痛,有些强颜,“连茶杯也未变,这倒是他以前最爱的一套茶具。”
敕若点头,坐下来,“施主说的是,花青?”
大一放下茶杯,生怕自己再一个不小心给摔碎了,“你知道?”
敕若道:“花竹卿卿渺渺意,听人提及过。是施主的故人?”
大一点头,“他可不像你如此有待客之道,这茶具常是我在用,泡好茶给他端到手上。”
“物是人非。”敕若淡淡道。
大一浑身一颤,猛抬眼看向敕若,嘴唇不停蠕动着,最终却是一脸死灰般垂下头。
对着敕若那张始终神色淡淡古井无波的脸,任谁也是千般言语难出口的。
“倒是有不一样的,”大一突然站起身,走到门边,“这素白帘子是新换的吧?”
敕若点头。
大一静静立在门边,将布帘卷起放下,卷起放下,眸色暗沉,思绪万千尽掩其间。
敕若静静看着,手里捧着热茶,这画面竟有说不出的诡异和谐。
殊不知,当年屋中亦是这样的场景,只不过布帘换珠帘,敕若换大一,大一换故人。
过了半晌,大一似乎才从回忆中艰难走出来般,神色不加掩饰的难过,向敕若拱手告辞。
没有挽留,如多年前一样。
但大一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炙热不加掩饰的目光是再也不会出现了。
敕若等大一走出竹生居之后,才站起身朝屏风后走去。
屏风后是更衣处,柜中有一暗格,是敕若偶然发现,打开一看,一月白锦囊,上绣一朵歪扭的花,姑且算作是花,实则只是一团颜色不一样的圆圈,里有十来颗红豆。
敕若细数过,十三颗红豆,小巧圆润,精致可爱。
想来是花青所留,敕若看了一会儿,又摇摇头,将锦囊放了回去。
……
除夕那日,敕若还是第一次知道故人阁中竟有如此多人。
尽管花子夭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