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听罢,将手中的棋子扔回棋盒之中,鼓着掌娇娇的笑了起来,“虽你我二人,向来都以书信联系,我早知夫人如女中诸葛。然闻名不如见面,此番你不尊规矩独自前来,更见夫人之勇气远胜于男儿。常言道为母则刚,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妾只想求阁主留我儿一命。”
女子轻轻的笑了,突然笑声骤停,声音狠厉道:“你又怎知,我会饶你一命?”
蒋夫人微微愣住,“妾一家均为主上尽忠,妾奉命嫁与一介莽夫草草一生,且为阁主献计多年,请阁主看在妾一家忠心的份上,饶我儿一命。”
“蒋鲲是你的儿子,却也是蒋麟的儿子。”
蒋夫人闻言,低低的叹了口气,道:“那就请阁主,看看属下的诚意罢,妾身告退。”
“夫人慢走。”蒋夫人将帽兜戴起,按动机关,消失在墙壁之后。
女子又拿起棋子,“你等且慢慢厮杀,可这执棋人呐……”说完落下一子,轻笑起来。
徽宗来到蒋府时已近黄昏,此时蒋鹏已经入营,只剩蒋麟、蒋鲲、蒋夫人三人迎接。
徽宗自入府后便木着一张脸让人猜不透他究竟此番而来是何用意,蒋麟冲蒋夫人使了个眼色,便领着徽宗等人来到前厅。蒋麟忙命蒋夫人为徽宗准备茶水,蒋夫人见蒋麟面露急色,身上却传来阵阵香气,细闻之下,便知他是刚从三姨娘处而来。蒋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蒋麟,便退下。
徽宗坐在上位,看着蒋鲲,面色微霁,“你可是蒋鲲?”
蒋鲲忙行了一礼,“臣蒋鲲见过陛下。”
“此前你曾献计给李将军,一举歼灭过平城悍匪?”
“回皇上,两年前微臣曾做过李将军的副将,一同剿了平城的土匪。”
徽宗略想了想,“朕封赏时,可并未见过你。”
“李将军虽已年迈,却依然治下有方,常与下属一并讨论战场局势,臣虽献计与将军,却大半是将军之功,臣不敢贪功冒进,若非将军因时而治,微臣的小伎俩也未必能一举剿灭悍匪。”
徽宗见蒋鲲一身寻常装扮,身上的常服虽干净却也只是寻常料子,态度也不骄不躁,顿生了几分好感。“在你家,无需这般拘束,坐吧。”
蒋鲲虽站起来,却仍然不敢坐下,安公公见状,笑着说:“皇上这是赐你坐呢。”蒋鲲闻言忙谢恩,却只坐了半张椅子。
徽宗瞥了蒋麟一眼,冷哼道:“你倒养了个好儿子,坐吧。”
蒋麟闻言忙谢恩,坐在一旁。屋内片刻寂静。
“你可知朕微服而来所为何事?”
蒋麟不知徽宗竟亲自来到蒋府,此时他刚从三姨娘的温柔乡中出来,脑子尚且混混沌沌,言语间便有些支支吾吾。“陛下,臣,臣冤枉啊。罪臣虽有盘龙之癖,却万万不敢贪墨大军的粮饷……”
“哦。”徽宗淡淡的一声,也分不清是疑问还是只是单纯的应了一句,却激的蒋麟一身冷汗,看不透徽宗所想。只盼着蒋夫人快些过来,或是蒋鲲赶紧开口解围。可蒋鲲依然正襟危坐,像是在仔细听,可却怎么也不开口。蒋麟深知这大儿子性子淡漠,若不到危急时刻断然不会冒然开口。便只得咽下心中燥郁,斟酌着战战兢兢的开口:“虽如此,但臣仍有罪,臣愧对皇恩……”
蒋麟还未说完,便见三姨娘带着丫鬟,举着几杯茶走进前厅,三姨娘盈盈一拜,便将茶放在徽宗手边,茶杯还未开盖,蒋鲲便能闻到茶香,举起茶杯,喝下一口,神色不由一变。此时三姨娘娇娇的说了声:“皇上喝茶。”
徽宗拿起手中茶杯喝下一口,顿觉唇齿留香,微皱眉头,“这茶……”
“这是今年的新茶冻顶含翠,取自雪山一母树之上,珍贵的紧呢,前些年军中一将士听闻老爷好茶,便送了一些过来,见我家老爷喜欢,便年年系数送来。”
徽宗冷哼一声,再看三姨娘身上首饰皆比后妃还要精致,就将茶杯摔碎在地上,也不再听蒋麟解释,便起身带着安公公离开蒋府。
此时蒋夫人远远的见徽宗一脸怒意的离开,蒋夫人忙走进前厅,问了句:“怎么了?”蒋麟不知哪句话得罪徽宗,仍一脸茫然的站在原处。
便见蒋鲲冷笑的看着蒋麟,“父亲,你自行珍重吧。”说完竟也不理蒋麟,挥袖离开。
蒋夫人见碎了一地的茶杯,蹲下身去,不由冷言到:“是谁将这茶拿出来的?这茶一两便值万金,如何能将这茶给皇上?”
三姨娘见蒋夫人冷言相对,不由冷哼一声:“不过老爷寻常喝惯了的茶罢了,有何不可?况且妾身早已言明,这茶是老爷军中将士进献,又不是老爷自己买的……”
蒋夫人闻言大骇,“你是要害死老爷?军中将士年年进献与主帅,却不进贡给皇上,老爷军功在身,深得三军将士之心,我早言莫要功高震主,引得皇上猜忌,你可知圣心难测,此话说与皇上听,是想要了我蒋府满门的性命?”
蒋麟闻言,狠狠的掐住三姨娘的脖子,三姨娘说不出话来,脸色憋的青紫,蒋麟一用力,竟生生将三姨娘掐死在前厅。
“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怕是皇上这回如何也不会再信你。皇上亲征之前来咱们府上,定是想给你个机会,此番闹成这般情形,怕是亲征归来,也要治老爷的罪了!”
“这,这……夫人,夫人救我,夫人救我啊……”
蒋夫人坐下,看着门外,不知过了多久,“天,要亡我蒋家啊……”
蒋麟终究瘫倒在前厅,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