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思中,雪槐想到一事,对商昆道:“商兄,我们恐怕不能一路走,这样太慢,所以我想你和珠妹不妨先到大凉国去,随后再去投天朝军,也不为迟。”
夏雨道:“这样好,我们回去也要请示大王,出兵相助雪大将军,商大哥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商昆舍不得雪槐,但也没办法,听了夏雨的话大喜,道:“那好,我们就先去大凉,然后一起去给雪大将军助战。”
雪槐虽不盼大凉出兵助战,但听了这话心中也自高兴,暗忖:“他们都是性情中人,我老是瞒着他们似乎不妥。”开口想表明自己身份,却又想:“他们若知我是雪槐,又必有很多礼数,倒是麻烦。”便又住口,抱拳道:“如此我就先告辞了。”借水遁径往自己舰队中来。
雪槐在和商昆闲聊时,对矮子国又多了许多了解,知道矮子国连折了猪尾红蝇和歪脖梨秀两支大军后,伤了元气,这时全国之兵已不足三十万,水军只有十余万人,巨舰不到百艘,中型战船也不过四五百艘,实力远不如雪槐舰队。矮子国四面环海,整个形状就象一个浮在海面上的龟蛋,东西地势较险峻,南北两面却尽多平坦之处,有两个大港,分称南港和北港,大的舰队要进攻矮子国,南北两港是必然的选择,矮子国水军也主要是在两港布防。
雪槐先前最担心的是疯牛国水军插手,这时解除了后顾之忧,则只要对矮子国有了大致的了解,挥军横扫过去就是,不必再进矮子国去摸情况,所以直回自己军中。
回到金龙舰上,众将闻讯齐赶了过来,雪槐先问术奇阵法练得怎么样了,术奇一脸喜色道:“回大将军,练得非常好,虽前后不过数天时间,但因途中打下了基础,这时练起来也就事半功倍,虽还不能发挥出奇门九阵的最大威力,但也是战力倍增,足可迎战天下任何雄师劲旅。”
“很好,有劳先生了。”雪槐大喜,随即说了此行经过,众将听说他不但揭破了矮子国阴谋更威服切皮,一举排除后顾之忧,无不大喜。
雪槐环视众将,道:“矮子国两次败在我手中,近三十万精锐片甲无回,已大伤元气,刚才术奇说我镇海军可迎战天下任何雄师劲旅,那我可以告诉诸位,矮子**队再不是什么雄师劲旅,我们只须一路横扫过去,将矮子国扫平就是,为我天朝彻底绝此一患。”
众将轰然应令,随后拨师起航,直指矮子国南港。
舰行数日,探子回报,矮子国似已侦得天朝大军动向,全部水军聚于南港,大小船只总计约五六百艘,兵力十余万人。
“螳臂还想当车。”雪槐冷笑,下令:“全速前进,将小矮子水军彻底扫灭。”
舰队又行一日,离矮子国南港已不过两日水程,矮子国水军并未前出迎战,显然是自知实力不如,只想倚港死守。
雪槐胸中杀气越来越盛,众将也无不摩拳擦掌,只待一战,这日下午,夏雨霍春红却突然借遁术来了军中。
雪槐急命请见,心中思索得好生解释两句,免得夏雨两个以为他是见外故意瞒着,谁知夏雨两个进来,不等他开口自认身份,却一齐拜倒,齐道:“拜见雪大将军。”
雪槐又惊又奇,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原来两位早猜中我是雪槐了。”
“不是。”夏雨摇头,两人起来,夏雨道:“是切皮侦知了大将军身份,我们在总督府的卧底把情报传回来,我们才知道的。”
“切皮知道我是雪槐了?”雪槐凝眉:“手段不错啊。”随即大笑:“也好,即知我是雪槐,他想来更不愿与我在战场上相见了,这样更好。”
“刚好相反。”夏雨摇头:“切皮水军尽出,正要与将军一战。”
“什么?”雪槐又惊又怒:“即知我是雪槐,还想与我一战,那夜吓得他不够么?”
夏雨道:“大将军,情况有了些变化,半年前切皮被缩头龟二打伤后,一直在搜求高手想要报仇,就在大将军走后的第二天,疯牛国来了个绝顶高手叫巴曼的,切皮立觉有了倚仗,不怕大将军了,另外一个是,大将军那夜大闹总督府,切皮坐拥数十万大军留不下大将军反给大将军救了人去,此事立刻轰传四海,凡我天朝子民无不扬眉吐气,但这样却犯了切皮的忌讳,大将军可能不知道,疯牛国之所以将水军的总督府设在棕巴国,用意其实不是想打矮子国,在疯牛国眼里,矮子国从来也不算什么东西,真正让疯牛国又怕又想的,是我们大天朝,天朝千年积弱,疯牛国可以说是高兴坏了,但突然出了雪大将军这样的盖世神将,天朝天威重振可期,这是切皮绝不能坐视的,所以他一定要打败大将军,即挽回那夜的耻辱,更要将我天朝重振的一点火光掐灭在刚起之时。”
“疯牛国野心不小啊。”雪槐惊怒交集,看向夏雨,道:“切皮舰队是不是已跟踪到了我舰队后面,准备偷袭我军?”
“不是。”夏雨摇头,看一眼霍春红,道:“其实我两个来,是受大凉王诏命,替切皮送一封战书来的。”
“替切皮送战书?”雪槐一下子不明白了,疑惑的看着夏雨两个。
“是的。”霍春红点头,道:“切皮并没有打算偷袭大将军,而是将舰队开到了我大凉门口,然后让我们给大将军送信,说如果大将军不撤兵回救,他就要攻打我大凉了。”
“这个切皮是不是得失心疯了?”雪槐更加疑惑,道:“在我军和矮子国交战之时背后夹击或在我打下矮子国后损兵折将时再当头迎击,都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要让我军回战,在我军兵锋最锐时与我军决战呢?”
“这一点切皮在他给将军的战书里有说明。”夏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雪槐。
雪槐看信,只见上面写道:木鬼雪槐,我已知道你是谁,我将与你决战,无数世代以来,你天朝称王称霸,目空四海,但事实上,天朝老迈昏庸,迂腐文弱,而我疯牛国却是朝气蓬勃,正如初升的太阳,根本不是你天朝所能比拟,只是一直未能有机会让你天朝见识,现在机会来了,你所率的舰队应当是天朝有始以来最强的舰队,所以我不想趁你打矮子国时偷袭你,也不想占你打下矮子国后损兵折将实力衰弱的便宜,我现在就约你决战,就是要在你全盛时打败你,也就是打败战力最强时的天朝,也就证明了我疯牛国比最强盛时的天朝还要强大,然后我将挥兵攻打天朝本土,从此将天朝这块大肥肉穿在我疯牛国的牛角上。
“狂妄无知之徒。”看完切皮战书,雪槐气极反笑,将战书交给焦耳,道:“你译出来,传阅全军,让大家都看一看疯牛国狂徒的嘴脸。”
众将得知切皮战书内容,无不气炸了肺,雪槐扫视众将,眼发电光,喝道:“切皮即然有胆,那我们就让他见识见识我大天朝的天威。”下令:“全军回师,与疯牛国水军决战。”
雪槐给切皮回书一封,仍请夏雨送去,他的信简单,写道:你要打可以,打痛了莫哭。
众将得知雪槐信中的内容,无不大笑,气势如虹。
一卦准请战,道:“跟上次对付小矮子一样,这次也让那些疯牛尝尝我阿黄屁的味道。”
雪槐摇头,道:“多谢师父,但这次不用阿黄。”看向众将,道:“所谓兵行诡道,无所不用其极,但每一战要有一个目地,此次与疯牛国之战,是要打掉疯牛国的狂气,打出我天朝的天威,而并不仅仅只是歼灭切皮的水军,所以要用堂堂正正之师,雷神行法,霹雳当空,我们赢,要赢得痛痛快快,疯牛国输,要他们输得明明白白,要让他们清清楚楚的知道,向我大天朝挑战,就是以卵击石,从此畏威服德,永不敢打我大天朝的主意。”
众将一齐点头,一卦准仍不服气,撇了撇嘴,嘟囔道:“阿黄放屁臭死他们,还不是一样,偏还花姑娘上轿,好多的臭讲究。”
回师十日,夏雨率一支舰队来迎,上舰见雪槐道:“大将军,我大凉添为天朝一脉,自当为天朝尽力,所以大凉王命尽起水军为大将军助战,我大凉水军共有巨舰二十艘,大小战船三百余艘,水军将士两万,全听大将军调遣。”
“多谢大凉王。”雪槐抱拳,道:“但请你将水军带回,疯牛国要挑战的是我大天朝,如果另有助力,他即便输了,也不会心服,而我此战惟一的目地,就是要疯牛国彻底死心。”
“大将军神勇。”夏雨明白了雪槐的意思,不再勉强,当下将舰队带回,这时距切皮舰队已不过半日水程,雪槐下令休息一夜,次日决战。
次日天高云淡,长空万里,杀气腾腾的日子里,天气到是出奇的好,也不知老天爷怎么想的。
雪槐舰队前出二十里,迎上切皮舰队,雪槐运剑眼看去,但见切皮舰队分为左中右三军,中军为主,约有巨舰三百余艘,左右为辅,各有巨艘百艘左右,大小战船近三千艘,实力极为雄厚。
雪槐的巨舰主要是缴获矮子国的,矮子国一切又是学的天朝,舰船自然没有两样,疯牛国的西洋舰却与天朝大为不同,西洋舰最前面是个尖角,包以钝铁,天朝舰与敌舰相撞,只是把船头撞烂,西洋舰这个尖角穿过来,却可以深深穿入敌舰舰身,造成巨大的破坏。
雪槐综合各种消息,深刻琢磨过西洋舰的战法,这时一看切皮舰队的部署便知道,切皮仍是采用惯用的战法,以中军主力中央突破,坚船利角将如一把锋锐的长剑,将敌阵戳得稀烂,然后两翼合围,把乱作一团的敌人赶尽杀绝。
如果没有术奇的阵法,说实话雪槐对着切皮这支巨大的西洋舰队没有半点必胜的把握,首先天朝舰不敢与西洋舰硬撞,这就大落下风,其次切皮整体实力也在镇海军之上,正面对撼,绝非上策。但有了术奇的奇门九阵,雪槐却是成竹在胸。
术奇得雪槐重用,感激涕零,极其用心卖力,他没有雪槐的剑眼,便亲自爬上桅杆看切皮舰队,这时从桅杆上下来,对雪槐道:“大将军,一切如你所料,切皮采用的是他们惯用的战法,借着利舰尖角,先冲破我军舰队阵形,再逐一歼灭。”
“我看也是这样。”雪槐点头,看向术奇,道:“先生有把握吗?”
“有。”术奇一挺胸,白须飞扬,道:“西洋舰便如疯眼牛,都是尖角,就是一股子蛮劲,这股子蛮劲对付其他人还可以,对付我天朝却还差得很远,我天朝文化博大精深,讲究的是以柔克刚,以弱击强,四两搏千斤,岂是蛮勇之徒可以比拟。”
“好。”雪槐将金龙旗交给术奇:“如此便请先生指挥。”
“术奇必不负大将军器重。”术奇俯身接过金龙旗,眼中满是激动。
探子报:“敌军中军正全速冲来。”
术奇老眼发光,喝令:“布阴阳两仪大阵,敌军到百丈外报我。”
金龙舰上旗号展动,舰队展开,以阴阳鱼之势,布下阴阳两仪大阵。
探子报:“敌舰中军已到百丈开外,还在加速。”
“退阳火,进阴符,两仪化四象。”术奇高声下令,眼光凝重若山。雪槐看他眼光中充满自信,暗暗点头,想:“我天朝地大物博,草莽之中,往往藏龙卧虎,很多人身怀绝学却是终老一生,郁郁不得志,一但有机会一展身手,便是天惊地动。”
随着术奇口令,雪槐正面的巨舰突地掉头,向后驶去,此为退阳火,两腰却反往前插,此为进阴符,阴阳鱼转动,包向切皮急冲过来的舰队,整个舰队看上去就象平整的地面突然凹进去一块,又好象一张闭着的嘴突然间张开了。
切皮在中军指挥,正如雪槐所料,他所用的战法就是中军突破,两翼包抄,分头围歼,这时突见雪槐正面的巨舰掉头后退,偏偏头退腰进,后面的反抄上来,古怪之至,他一生东征西讨,灭国无数,打过的海战连自己都数不清,却从未见过雪槐如此战法,不过大致一想就明白了,冷笑:“想诱我军深入,包围我,嘿嘿,雪槐小子,看不出你还真有两手,只可惜碰上了我。”下令:“中军只管前冲,深入敌军舰队中心分左右两路杀出。”同时下令:“左右两军加速围上,与中军里应外合,将敌舰队反包做两团,彻底吃掉。”
百丈距离眨眼即至,切皮中军深入雪槐舰队中,随即左右分开,外围左右两军则同时包抄过来,变化十分神速,确实是训练有素。只不过想以利船尖角撞烂雪槐舰队的打算却落了空。
雪槐眼见术奇以阴进阳退之势,轻轻松松就破了切皮舰队猛冲过来的狠劲,心中大是兴奋,对术奇更具信心,他天眼看得清楚,道:“术先生,切皮变阵了,他中军想左右突出,与外围左右两军会合,反将我军切为左右两团。”
“大将军放心。”术奇眼中充满自信:“即入我阵,如何还能让他逃走。”挥旗下令:“四象化八卦。”旗号一出,舰队转动,依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字,八面八门,布下八卦大阵。
在术奇奇门九阵中,论变化之奇,八卦阵仅次于九宫阵,而若论威力之大,却是九阵之首,要破此阵,只能从死门进,生门出,走其它任何一门都绝破不了阵,有死无生。
切皮如意算盘打得好,却突见雪槐舰队变动,自己一支庞大的中军却就象钻进了一个迷宫里,有劲使不上,想冲冲不出,四面八方,到处都是雪槐战舰,长帆蔽日,桅影如林,喊杀声更是惊天动地,一时又惊又疑又怒又慌,怎么也想不明白,雪槐这到底是什么战法,明明实力还不如他,如何就能以少围多,但想不明白是想不明白,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只有拼死冲出,同时下令外围左右两军竭力接应,但他于天朝阵法术数之学一窃不通,进了这玄奥无比的八卦阵,又如何冲得出去?可怜他枉自怒吼如雷,左冲右突,命令下了一道又一道,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始终出不得雪槐大阵。
直杀了一日,到天色傍黑,夜风凌厉,术奇八卦阵给风吹得有些凌乱,切皮中军才终于在左右两军的拼死接应下冲了出去,三百余艘巨舰却也仅有七八十艘冲出,士卒死伤至少十万以上,元气大伤。
眼见切皮小股舰队冲出,术奇摇头大叹,道:“海上终究不比陆上,风吹船动,大阵便布不严实,否则我必叫切皮无片船寸甲回去。”
雪槐却已十分知足,道:“这样也够了,我主要的目地是要让切皮知我天朝不可辱,这一仗下来,切皮已是心胆俱寒,从此以后,我想他是再不敢打我天朝的主意了。”
打扫战场,切皮陷在阵中的巨舰除被烧毁撞毁的,也还剩近百艘可用,雪槐当即命编入军中,召箭飞来道:“西洋舰借船头尖角冲阵的战术,其实也颇有威力,你选一批脑子灵光些的,把船摸得熟了,来日便以此西洋舰为先锋,冲击矮子舰队。”
箭飞狂喜,道:“总舵主放心,西洋舰操作与我天朝虽有不同,但也是大同小异,有半天时间便可摸熟,到时我一定将小矮子象穿鱼丸子一样全部穿起来。”当下调集精干水手上舰。
天黑不久,大凉国一支舰队驶来,竟是夏雨霍春红陪着大凉王来了,商昆自也跟了来,雪槐急请大凉王上舰。那大凉王约莫十六七岁,瘦瘦的一张脸,显得有些苍白,不过这时却是满脸的激动,一见雪槐,他突然就拜倒在地,号啕大哭道:“多谢雪将军为先王报此大仇。”
雪槐吃了一惊,忙也拜倒,叫道:“大王不必如此,有话起来再说。”
扶大凉王,大凉王却不肯起来,看向雪槐道:“雪将军,我还想求大将军一件事。”
雪槐忙道:“大王请说,只要雪槐做得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大凉王看一眼旁边的夏雨,道:“雪将军神勇无敌,虽不叫我军助战,但我由夏统领陪着一直在一旁观战,我观将军战法,以少围多,神乎其神,切皮船坚角利,却就象一头落在网里的鲨鱼,只有垂死挣扎的份,真真让人叹为观止。”他说到这里却住了口,只是望着雪槐的眼睛里满是激动渴盼。
雪槐是聪明人,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道:“大王之意,是想我把此水战之法传给大凉水军?”
“万望雪将军垂怜我大凉孤悬海外,国小民弱,留此战法,以为我大凉水军镇国之宝。”大凉王说着,又叩下头去。
雪槐急忙相扶,连连点头道:“这个容易,大王万不可如此,这水战之法其实化自术奇先生的奇门九阵,待灭了矮子国后,将此阵法传与大凉水军便是。”说着他看向术奇,术奇忙自点头,道:“都是天朝一脉,当然可以。”
大凉王大喜作谢,复看向雪槐道:“雪将军,我还有一事相求,打切皮,大将军要扬我天朝天威,不让我大凉水军参战,打矮子国我们总可以参战吧,自我天朝衰落,矮子盗就不时欺负我大凉,这口气可是憋得久了,这次借着大将军神威,我们也出出这口气。”
见他一脸渴盼,雪槐当即点头,道:“好,都是天朝一脉,大凉舰队便与我军合兵一处,共灭矮子国。”
大凉王再次作谢,他随船带了不少酒来,当下一齐欢饮。
酒到半夜,大凉王等都醉倒了,便是雪槐也是有了六七分醉意,散了宴席,回舱睡倒,眼一闭,眼前突地现出一幅场景,却是一个大战场,一面是切皮的疯牛兵,一面是他的镇海军,奇怪的是战场却不在海上而是在陆上,他的镇海军给切皮堵在海滩上,颇有点进退两难的味道,另外还有一件怪事,切皮军中竟还有大凉的兵。
雪槐酒意一扫而光,知道这是神剑示警,心中又惊又疑:“难道切皮挨了这一下仍不死心?就算再战,怎么又打到陆地上去了呢?看情形似乎是在大凉国,而且大凉兵还在帮切皮,这怎么可能?”
雪槐与大凉王酒桌上一席交淡,感觉大凉王虽年轻,却是一位有血性忧民劳国之主,并非卑劣昏庸反复无行之人,怎么就可能去帮着切皮呢?
但神剑即然示警,就绝不会假,若不闻警知机,神剑警示的便必会发生,雪槐略一思索,当下便借遁术出舱,径往大凉国来。他从夏雨口中知道,大凉王五岁登基,因年幼,国政便由摄政王周量主持,要到明年大凉王满了十八岁行了冠礼,才正式执政,雪槐因此想到,大凉兵会帮切皮,毛病只有可能出在这位摄政王身上,所以来大凉国查探。
白天的战场本就在大凉国近海,因此雪槐只一瞬便靠近了大凉国海岸,想到神剑警示的疯牛兵先上了岸的事,便运剑眼沿大凉周边海岸扫去,未见到切皮舰队,但却见到了一艘大凉巨舰,大凉水军大部随大凉王到了雪槐军,留在国中的巨舰已然不多,这一艘巨舰不泊在港中,大半夜里跑海上来做什么?雪槐心中生疑,当即以剑眼向舱中看去,一掠之下却急缩回来,原来他在舱中竟看见切皮。
“根子在这里了。”雪槐心中怦怦跳,当下运起天星遁魔**,将剑气大部藏起,只微以一线射进舱中,幸好先前那一眼他只略瞟到切皮便收了回来,没让切皮发觉,这时见舱中两个人,一个是切皮,另一个却是天朝人,着大凉国服饰,六十来岁年纪,穿着华贵,一个大肚子,不过这时却是弓着腰,只听切皮说道:“海战雪槐会玩邪法,但在陆上他绝对玩不起来,我疯牛兵个个高大勇悍,对付天朝兵,一个至少可以打五个,所以你只管放心,这一仗我军必胜,顺手收拾了那乳毛未干的大凉王,你便再不是摄政王,而是名副其实的大凉之王了。”
“果然是这摄政王起了野心,勾搭外敌。”雪槐暗暗点头,想:“这切皮倒是皮厚,还以他受了白天的重创就此死心,他倒还想在陆上较量较量,好,我便彻底把你打服了,让疯眼牛从此听见天朝两个字便全身打颤。”
雪槐心中凝思,剑眼神光始终瞟着舱中,但见周量不住点头,一脸媚笑道:“是,是,天朝人普遍瘦弱,在海里可以借巨舰之力,上了陆绝不是疯牛国雄兵的对手,事不宜迟,明天夜里大人便率军上岸,在马蹄谷里埋伏,我便送信给雪槐军,说大人率兵入侵,大凉王必求雪槐来救,我大凉只马蹄港可泊巨舰,雪槐军必在此上陆,待雪槐军多半上岸,大人率军冲出,雪槐军挤在海滩上,只有挨斩的份,大人更可以一支水军袭其后背,断了雪槐退路,雪槐必全军复灭。”
“好一条毒计。”听了周量的话,雪槐又惊又怒,如果不是神剑事先示警,真要中计,大军上岸不及摆开切皮大军就狂冲过来,数十万大军挤在小小的海滩上,切皮再以一支水军堵住港口,镇海军真有可能全军复灭。
切皮大笑,道:“好计,就此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周量媚笑:“我先预祝总督大人全歼雪槐军,大获全胜。”
“我也先预祝你当上大凉之王。”切皮哈哈笑,当下告辞,借巫功而去,周量也喝令回船,雪槐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就冲上船去,掐断周量的脖子,但转念一想:“疯牛国是西洋大国,我把切皮再打一顿狠的,叫疯牛人从骨头缝里怕了我天朝,则我在西洋的天朝子民以后就再不受人欺负了。”想到这里,便转头回舰队中来。
大凉王直醉到第二天中午才醒,见了雪槐,仍是抱着脑袋叫疼,雪槐笑道:“醉酒我有经验,头疼得受不了,那就再喝三大碗,再醉过去一次,以后就不会再这么疼了,而且洒量也会大增。”
“再喝三大碗?”大凉王惊呼,但看一眼雪槐,却点头:“即然是雪将军说的,我便信,那就拿酒来,再醉一次。”说着一脸诚恳的看着雪槐,道:“雪将军,说真的,头虽疼,但我却心里却真的很痛快,自父王被害以来,我心中从未这般痛快过。”
雪槐相信他的感激出自真心,点头,却举手止住端酒的侍从,道:“大王醉酒之先,雪槐有件事要说,大王的摄政王周量有谋逆之心,勾结切皮,不但想谋大王的王位,还想让我天朝大军全军复灭。”他本来想说得委婉点,后来想想还不如直说,所以单刀直入,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大凉王听了他的话,一下子惊跳起来,叫道:“什么?”看看身边的夏雨,又看向雪槐,道:“雪将军怎么知道的。”
雪槐看着他,道:“大王认为我说的不可信吗?”
大凉王未出声,夏雨却先接口道:“大王,我认为雪大将军说的是真的,摄政王一直以来就是舛傲不驯,谋权结党,野心勃勃,掌权十年,眼见明年即要还政于大王,如何甘心,生出谋逆之心完全有可能。”
“摄政王平日所为,我自然看得出来。”大凉王点头,看向雪槐,道:“只是雪将军怎么知道的,有证据吗?无论如何,摄政王有功于我大凉,我不能无端的指责他。”他心中对雪槐即感激又敬重,但却仍直言相询,雪槐暗暗点头,想:“他年纪虽不大,却是很有主见,大凉又出了一个英主贤王。”当下便把昨夜的事说了,只略去神剑示警之事。
听雪槐和盘托出周量与切皮商量的阴谋,大凉王再不怀疑,失惊道:“那怎么办?”看一眼夏雨,复看向雪槐,道:“雪将军,要不趁疯牛兵还上岸,我们先回去,拿了摄政王,切皮没了内应,也就不敢再打主意了。”
“不。”雪槐摇头:“要拿周量,我昨夜便拿来了,我留着他,便是要他与切皮行计,引切皮上岸,这样我才有机会将切皮彻底打服,疯牛国是西洋大国,疯牛国怕了我天朝,则我在海外的天朝子民以后也就不会再受人欺负。”
“好。”夏雨眼中放光,道:“大将军果然想得深远,我天朝千年积弱,流落海外的天朝子民也就到处受人欺负,雪大将军若能彻底打服疯牛国,再扫灭矮子国,则一战便可扭转我天朝千年颓势,我大天朝又可象以前一样,雄视海内,威扬万国。”
“若真能这样,我大凉添为天朝一脉,也是多有荣光。”大凉王也是一脸往外,但眼中却有担忧之色,看着雪槐道:“但我大凉的地形我知道,只有一个马蹄港能泊大舰,若给疯牛兵先在马蹄谷里埋伏,则大将军即便事先知道有伏兵,也没法应对疯牛兵对海滩我军的冲击。”
“并不是只有大舰才可以运兵的。”雪槐微笑:“我不用大舰,用小舰则又如何?”当下说了胸中计策,大凉王夏雨均是两眼放光。
三十六章雪槐的计策,是将计就计,周量来送信,大凉王假作不知,雪槐大军回救,明走马蹄港,暗里却以中型战船先一步将大军送上岸,在马蹄谷两边埋伏,切皮一冲击雪槐在马蹄港登陆的军队,雪槐伏兵却从后掩袭,切皮前后受敌,措手不及,必败。
大凉王击掌道:“大将军此计绝妙。”
商昆一直未做声,这时道:“切皮想算计大将军,结果反受大将军所算,必败无疑,不过疯牛国人身高体壮,真个陆地相拼,我天朝人体力上明显处于下风,因此大将军的伏兵不能派得太少,否则就算围住了切皮,只怕也会给他破围而出。”
夏雨点头道:“是,伏击疯牛人,最好是以三围一或以四围一。”
听了他两个的话,一边的霜千里闷哼一声,射天雕却与海冬青相视大笑,夏雨几个不知他们笑什么,都拿眼看他两个,箭飞在一边笑道:“大将军还有一个名号你们不知道,叫做天海之王,打海战有我横海四十八盗,打陆战则有风神八族和狐女族战士,天海之王,天海无敌。”
“原来如此。”大凉王点头,看向射天雕几个,眼中大有惊叹之色,夏雨商昆也在一边点头,但眼底却终有怀疑之色,海冬青两个自然看见,却仍是相视大笑,并不争辩。当日他两个为证实雪槐就是预言中的天海之王,争干口水,那其实还是不自信的表现,而今日百战无敌,胸中信念再不可动摇,也就再不屑于与人嘴皮子上辩高下。
术奇忽地向雪槐一抱拳道:“大将军,昨日海战给切皮溜了,我心中实有不甘,因此请大将军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在陆上布阵,这一次非叫切皮寸甲无回。”
“先生有此心当然好。”雪槐点头,存疑道:“只是我军是两面布伏,这样好布阵吗?”
“好布阵。”术奇点头:“大将军的战法是伏兵马蹄谷两面,加上海滩上正面的兵马三路夹击是吧,我可将此三路兵化为七支,以七星聚会之势,布一个七星北斗大阵。”说着取了杯子来,大略摆了七星北斗大阵的图示,看了雪槐道:“只是此阵要辛苦大将军,占定北极星位,只要切皮抢不得北极星位,则无论疯牛兵有多凶悍也绝出不了我的七星北斗大阵。”
“我可以保证切皮绝抢不到北极星位。”雪槐微笑,他声音并不高,但却充满自信。
战略即定,雪槐随即调风神八族与狐女族共十二万大军,由夏雨引路,乘战船偷偷先行摸上岸去,在马蹄谷两面山中埋伏,所有巨舰则仍装模作样往矮子国驶,午后不久,周量果派人送信来,信中说疯牛国水军突然偷袭,周量只注意了马蹄港,不防切皮是以中型战船从背后偷袭,因此直到疯牛国大军上岸才知道,此时切皮正在攻打王都,请大凉王立即回救,信中更强调,马蹄港仍在周量手中,回救的大军舰队可直走马蹄港。
信中所说,与雪槐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大凉王虽确实雪槐的话不会假,但见了这封信,仍是惊怒交集,雪槐当即回军,却将舰队分成两股,自率一军在前,箭飞大黑鲨率一军在后,拉开二十里左右。回船是逆风,而且要腾出时间给先行的大军上岸布伏,所以走得不快,第二天早上才到马蹄港。
夏雨回报,大军已上岸在马蹄谷左右埋伏,切皮疯牛兵约十五万人,伏在马蹄谷里,对雪槐的伏兵则浑然未觉。
“岸上只有十万人,其他人自是以舰队袭我后背了。”雪槐心中冷笑。他将舰队分成两股,正是为应对切皮水军的偷袭,当下命令莫猛率两万人随他上岸,海啸信传云率率舰队布阵,切皮偷袭的水军一到,便放信号召来箭飞后军,前后夹击。
“水陆两路,我要彻底击溃切皮,给切皮一个永世难忘的教训,让疯牛人从此再不敢小看我天朝人。”雪槐扫视众将,眼光如虹,众将高声应诺,豪气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