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背倚着那块石碑盘腿坐下,仿佛已经做过很多遍似的,朝弋很平静地开始等一个人来。
日头稍斜,他看见有个人打着把厚重的黑伞,正缓缓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等那人走近了,朝弋才看清了他怀里的那束花,橙黄色的向日葵,是那人身上的唯一一抹亮色,比这夏日里炽烈的日光还要灼人。
“琰琰……”他兀自叫他。
朝弋看见那人弯身把那束向日葵摆在他面前,天气很热,可这人却在薄t外头又叠遮了一件无领的长袖衬衣,可因为离得近,外套又微微敞开着,朝弋还是看见了这人微微隆起的腹部。
“夏天了。”朝弋听见他说。
再见到这人的时候,朝弋发现他脖颈上戴了一条围巾,很眼熟,像是自己很久之前送给他的那条。
他瘦了很多,整个人单薄得就像是一张纸,就算被厚外套包裹着,也给人一种形销骨立、摇摇欲坠的感觉。
依然是向日葵,然后这人忽然紧挨着那束花,坐到了他的碑前,就像是被他抱进了怀里。
朝弋忽然很想和他说算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恨的,我也好像没那么爱你了。
可那人什么都听不见,朝弋看见他熟练地点起一根烟,风很大,所以烟烧得也快,没一会儿就烧到底了。
他就这么沉默不语地,把剩下的半包烟都烧完了。
离开时这人俯下身,在石碑的那一小张照片上吻了吻。
“以后没有花了,”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轻快,眼里似乎也有了一丝笑容,“不介意吧?”
风里并没有另一个人的回答。
朝弋像是明白了什么,他慌张地站起身,试图追上郁琰的背影,可面前似乎立着一堵无形的高墙,将他困死在这里。
他只能看着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
窗外雷鸣声响。
从梦中惊醒的那一刻,朝弋仍然被那种窒息般的绝望感裹挟着,耳边仿佛依旧是那绵延的呼呼风声,他无助地喘|息着,脸上冰凉凉的,淌满了湿润又咸涩的眼泪。
正当他心悸之时,却忽然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股若有若无的橙香顿时溢满了他的鼻息。
朝弋对这个拥抱简直毫无抵抗能力,他抓着郁琰单薄的背部,后者则被迫承受着他疾风骤雨般的吻,百忙之中还能抽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揉着他脑后的发。
“做噩梦了?”
吻停了,郁琰用拇指替他蹭掉面颊上残留着的眼泪,与此同时,窗外一道惊雷乍亮,那一瞬的光亮照映在郁琰脸上,朝弋这才发现他眼神清明,不像是被吵醒的模样。
已经好几次了。
郁琰有时会在凌晨半夜的时候,小心翼翼地靠向他,然后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就好像是在确认他是否还是个活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