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甄玉靠在马车里,皱着眉头思考不停。
虽然自己给鹿毅放了大话,虽然也确认了,那个威胁鹿毅的“突厥上家”就是段友贞,但是,她要如何将段友贞绳之以法呢?
虽然她已经知道,段友贞是服用了姽画药的突厥人,犒军物资被投毒,应该也是他干的。但真相目前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算她将此事告知景元帝,能拿出的唯一证据也只有土蛋这个“虫证”,而她又不能将土蛋公布于众……即便她是玄冥司统领,想要抓人或杀人也是要确凿证据的。
更何况段友贞不是普通人,本身就是兵部的高官,他父亲又是大祁右相,甄玉想要动他,还真的不容易。
回到家里,厨房准备好了晚餐,甄玉正吃得食不知味,却见老柴捧着一份烫金请柬进屋来。
“公主,刚才您不在府邸的时候,有人送来了一份请柬。”
“是谁家送来的?”
“是段侍郎的随从送来的。”老柴说,“那位随从还带了侍郎的话,他先问候了公主的伤势,为自己今日在兵部照顾不周而致歉,又说,因为右相大人要过寿,所以段侍郎命他把请柬送过来,刚巧明天就是正日子。”
甄玉接过请柬,匆匆扫了一眼,心里暗笑了一声。
理论上,这种寿宴请柬都会提早两天送来,可是段友贞拖到今天才把请柬送过来,其实是有几分失礼的。
看来之前,他压根没打算邀请甄玉,大概是觉得她太年轻,又没什么可靠的家世背景。而段友贞的态度突然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多半是因为,他看到今天甄玉领了景元帝的手谕——能拿着手谕进兵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甄玉和景元帝的关系比外界想象的,要近得多。
虽然态度前倨后恭,让人不太舒服,如果是清高的名士多半会拒绝出席。但甄玉并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是个很好的观察段友贞的机会。
说不定,她能在这次寿宴中,找到能光明正大给段友贞定罪的证据。
次日,甄玉盛装打扮之后,带着贵重的礼物去了段府。
今日右相的府邸热闹非凡,一来年关将近,大家都在为过年做准备,原本氛围就充满了喜庆,二来,虽然不是段克俭的整寿,但毕竟是右相的寿辰,所以门口车水马龙、恭贺之声不绝于耳。就连附近的小贩都纷纷跑过来,卖烙饼的、卖甜水糕的、卖大碗茶的……趁机做各家马夫的生意。
然而就在下轿的那一刻,甄玉无意间抬头,朝远处看了一眼,却在远处围墙根那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潘五。
只见他今天也换了一身新衣服,手里似乎拎着个盒子,远远站在那儿,正翘首以盼。
……有点可笑,又有点可怜兮兮的。
甄玉心里悄悄叹了口气。
虽然潘五嘴上永远硬气得很,什么“他想认我?我还不想认他呢!”
可是甄玉知道,这些都只是气话,是自尊心在作祟。
谁不希望亲生父母能承认自己,能带着自己回到真正的家呢?
只不过看这样子,潘五的梦想,恐怕依然很难实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