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厮欠了欠身,走出书房,将门掩好后,往客堂而去。
大鸿胪付良史正在客堂来回踱步,许是炭火旺盛的缘故,付良史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来,早已浸湿了贴身的中衣。见方才那名家厮进来,付良史忙一步凑上前,问道:“杜大人同意见我了吗?”
家厮眼中略露出些鄙夷,解释道:“付大人急什么,你与我家老爷同朝为官,又同是九卿,平起平坐,我家老爷又怎会怠慢你?现下天色还早,老爷还未起来。”
付良史略尴尬的笑两下,搓着手回道:“是是是,是下官毛躁。”
“哎哟,付大人您可别在这儿自称下官呢。同是九卿,您如此自称,不明摆着让旁人说我家老爷僭越吗?您先坐下吃口茶,老爷醒了自会相见。”
付良史哪敢吃茶,不安的椅子边缘处坐下,手掌在腿面上摩擦,心内叹慨万分。若非他站错了队,今日又怎能落到这般在人前低三下四?先前多少年,他一直在讨太子欢心,谁知太子竟坠马高烧不治,一命呜呼。先帝也与上个月驾崩,任谁也想不到,今日在宣室殿里坐着的,会是廷尉杜衡的妹夫,六皇子沄泽。当真是祸福流转,旦夕之间呢。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大亮,雪后天晴,太阳从东方耀眼的升起。家厮算着时间,准备了些牛乳茶点,往书房送去。
杜衡吃过茶点,家厮方引着付良史来到书房。一进屋,付良史便深深作揖:“拜见司徒大人。”
杜衡依旧在太师椅上坐着,口中忙道:“圣旨未下,付大人不可乱说。”
付良史觑着杜衡神色,他虽嗔怪,但神色间并未真的恼火,于是,付良史更加胆大,继续凑上前恭维道:“这不是迟早的吗?新帝继位,杜大人功不可没。且现如今占着司徒府的白大人,现下不正在抄家吗?穷途末路了。”
杜衡离座起身,缓缓踱步往书架处而去,付良史紧随其后。
杜衡似随意聊天一般的问道:“付大人,你说说,何为御官之道?”
“这个……这个……”付良史抬袖摸一把额上的汗渍:“恕下官见识浅薄。”
杜衡走至书架前,随手取下一侧,漫不经心的翻阅着:“御官之道,便是养贪官,杀贪官。”
付良史闻言,不明其意,只得嘿嘿赔笑。杜衡继续说道:“只有贪官,你才能握住他的把柄,来日他若是不听话,便可借反贪之名将其除掉。如此,不仅除掉了异己者,在百姓当中赢得声望,还在皇帝面前换来政绩。”
付良史闻言,心中凉意更甚,但听杜衡接着说道:“贪,也分种类,贪财、贪色、贪权。付大人,你说你是哪一类啊?”
“这……这……”付良史伸手摸一把额上的汗,‘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杜衡放下手中书册,话锋一转,对付良史道:“良禽择佳木而栖。付大人身为大鸿胪,这些年,同西凉使臣打的交道不少。若白进良只是贪污之罪,怕是不足以除的干净,若非付大人那几封白进良私通敌国的书信,这满门抄斩的圣旨也下不来……倘有朝一日,被人知晓付大人今日所为,那会如何啊?”
付良史闻言,凉意渗透骨髓,只觉头皮发麻,两腿发软,他这些日子层层疏通,更是不惜以陷害白进良为见面礼,只为能够搭上杜衡,他是不想太子死后,还被人视作太子一党。可谁知,这一番作为,竟又成了落在杜衡手上的把柄,这往后,他想不听话都难了。
付良史额上冷汗更甚,半晌后,他才想到一句万能的话:“下官,下官唯杜大人之命是从。”
此话,杜衡颇为满意,他伸出一只手,压着付良史的肩头,笑意亲密的说道;“以后常来常往,付大人莫要再见外了。”
檐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滴滴答答的顺着屋檐滴在廊前的雪地里,在素白无盈的雪上,砸出一个个细小的窟窿。
临近晌午时,崔玮方带人至杜衡府上。
杜衡正在书房中研究棋局,崔玮满脸春风得意的走至杜衡身边,俯身拱手:“恭喜大人,多年夙愿一朝实现,官拜三公,指日可待!”
杜衡落下一枚棋子,上等的云子与白玉棋盘接触到的刹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