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面具飞起落下,楚惜微眼里却只映出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寒眉冷目,面凝霜雪,一颗朱砂痣印于眼角,殷红如血。
他瞥了一眼落在地上的面具,抽身后退两步,伸手掀开了兜帽,露出一头被黑色缎带束成马尾的白发。
这个人竟然是端清。
可楚惜微无论是亲眼所见,还是从沈无端和叶浮生口中所闻,都没见识过这样的端清。
平日里静默如古画的道长,仿佛撕裂了佯装平和的画卷,把经久不见天日的锋芒都显露出来,依然不见人气,却多出一丝冷剑孤峭般的寒。
这样的端清,让楚惜微想起了赫连御。
除了两者甚少出入的剑法,同样的白衣银面、冷剑点血,这两个人乍看就像镜子里映出来的彼此,但只有真正面对过,才知什么是高下立判。
赫连御身上是本性难移的森然,端清却是从骨到皮都挥之不去的孤寒。
“没想到会在此时见到道长。”楚惜微缓缓出声,终是决定开门见山,“不过道长这身打扮和这一手剑法,倒让晚辈想起另一个人了。”
他没明说,端清却早有预料,闻言波澜不惊,将剑负于背后,道:“但凡模仿,无论高低总归拙劣。他如此,我亦然。”
所谓模仿,总免不了传承或了解,然而无论哪一种,都暗示了这两人之间关系匪浅。
楚惜微心下一动,却听端清道:“适才我用过的剑法,记住了吗?”
他回过神,在脑子里细细回想了一遍,点了点头。
端清淡淡道:“沈留说他已经把《歧路经》第九层的‘归海’心法给了你,如今你又突破到了第七层,那么在三天之内将这几招剑法融会贯通,也应非难事。”
楚惜微抬起眼:“看来三天之后,就要生变故了。”
“你的心思,跟潇儿一样鬼。”端清看了他一眼,“赫连御的千劫功即将大圆满,若他功成,那么在你突破到《歧路经》第八层之前就不可跟他硬抗,倘不得不对战,便以此剑术脱身。”
楚惜微一惊,是为赫连御正值紧要关头的消息,也是为端清对其的知根知底。
他定了定神,直视端清:“据我所知,赫连御的《千劫功》向来杀伐肆意,以此道而论,他要突破大圆满恐怕胜算不小,道长却说‘若他功成’,那么……道长,是要在这三天之内做什么?”
闻言,端清却是岔开了话题,道:“沈无端有子如你,百鬼门后继有人。你的武功、眼界都远超于武林同辈,再给你些岁月,四海三山皆不可留你来去也。”
“道长过誉。”楚惜微心中疑窦未开,哪怕难得听见端清的赞赏,也高兴不起来,只在脑中思量对方的作为,却忽然听到了下一句话。
端清看着他,道:“可惜贫道依然不乐意你。”
说这句话的时候,端清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语气也还是淡漠无起伏,偏生像一记重锤砸在楚惜微胸口,不觉刺痛,却沉闷得很。
满心思量被雷霆打断,他面色不变,双手慢慢握紧了。
沈无端曾说过端清是冰雪般的人,心思眼力也似寒冰白雪,机敏得让人无从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