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鹤白冷静下来,仔细看着阮慎。
不到一月,眼前的人就变了番模样,总是穿戴不大规矩的衣服如今整整齐齐,还换成了他最不喜欢的文士长衫,头发也高高束起,跟之前那个一点就炸的皮小子模样迥然不同,有了读书人的风范。
尤其是一张脸上褪去了嬉笑怒骂,虽然还没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却也让他捉摸不透了。
原本一肚子的话不知怎么就说不出来了,秦鹤白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兄长让我来接你回北疆。”
“我兄长?”阮慎淡淡道,“秦将军是不是找错人了,阮慎出身东州,父母早逝,是家中独子,哪来的兄长?”
“阿慎!”秦鹤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话,神情激动起来,可他从来不大会哄人,这么多年来对着周慎也从来是用行动顺着,眼下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你……别这样。”
“我怎样?”阮慎看着他,“秦将军,你身为北疆统领却擅离职守私自回京,又莫名其妙要带着我渡河,如今倒问我怎样?”
秦鹤白听着他的话,一路赶来的疲惫突然就压了上来,手脚冰冷,沉默了片刻,道:“是我对不起你,你……不必为我的错,迁怒周溪,也难为自己。”
阮慎心里翻滚起复杂难言的情绪,酸甜苦辣咸炖成一锅大杂烩,难吃极了,他把这些味道在心里一一尝了遍,抬头道:“我是谁,我要做什么,与你何干?”
他说完就转身要走,被秦鹤白一把扯住袖子,两人拉拉扯扯,终于让阮慎烦了,他反手一掌打了过去,与秦鹤白对拼了一记,后者巍然不动,他踉跄了三步,倒是拉开了两人距离。
阮慎不动声色地抹掉嘴角血迹,没回头,只是开口道:“秦将军,与其做无谓的纠缠,不如早点回你的边关去,毕竟是当年你拿那么多人的骨血保下了它,倘若再丢了,才真是谁也对不起。”
秦鹤白手里只有撕下的半块布帛,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快要消失,突然喊了一声:“阿慎!”
阮慎的脚步顿了顿,听见秦鹤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究竟如何,你才会原谅我?”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秦鹤白也一直在等,仿佛囚犯在等最后的判决。
他终于等来了阮慎的回答,轻飘飘的,却压过秦鹤白赌上的一切东西,无论身家性命,亦或是成败荣辱。
阮慎的背影消失在一排排枯朽的树干后,只留下了一句话:“我不恨你。”
秦鹤白,我不恨你,所以我不会原谅你。
跟在阮清行身边的日子,比阮慎想象中还要难熬,不仅因为阮清行是个严师,更重要的是,他除了是南儒,还是个权臣。
学问武艺好不容易被认可进境,他就被阮清行带着去处理一些麻烦争端,耳闻之皆为戏,目所见都是局,好像每个人都长了多张脸皮,当着人面做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
阮清行看出了他厌恶,但装作没看见,阮慎反抗无法,只能逆来顺受,渐渐地,他从这些人身上学会了怎么装腔作势,看到了不少金玉败絮,也经历了数不清的勾心斗角。
两年时间,他从一开始的厌恶,到感兴动念,再到后来的习以为常。
当他科举登榜任职翰林院之后,这才从阮清行的赞赏中得到了当初问题的答案。
阮清行不只是把他当弟子,还要把他培养成传人,传承自己的文武,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