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留下个物件儿以表诚意吧?”眼睛瞄着飞叶脸上的面具。
飞叶会意,抬手将面具摘下来,“既然姑娘喜欢,在下……咳,自当奉上。”那个“小娇”二字,飞叶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这面具一除,两人便看清了飞叶的面容,神情皆是一震,眼里掠过明显的惊慌之色,随即掩去。“敝姓辛。”女子缓缓吐出三个字,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态度甚是恭敬。
凌泽羽闻言心头一警,飞快扫了女子一眼,便催促飞叶离开。待她们走的远了,辛姓女子仍望着那背影出神,辛络皱皱眉头,“三姐,你说她是不是……”
“嘘——”辛绮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事,万不可说与别人,父王也不行。知道么?”
“嗯。”辛络点点头,手里捏着飞叶的那个面具。
平康六年二月初二,当朝御史柳仁志之女柳若昔被册封为嫔妃,迎进宫中侍奉御驾;虽是立为嫔妃,那册封大典却隆重之极,甚至把贵妃们的排场都比了下去。皇家有喜,又兼年初景州府报南天出现七彩华光,乃大吉之兆。平康帝龙颜大悦,下旨大赦天下,坐死刑者改为充边,贪污、盗窃、等诸种重罪行皆从轻发落,如嫁娶不当等小罪名尽皆免去,以显皇恩浩荡。这圣旨一下,民间庙堂自然议论纷纷,各有说辞,柳若昔却是大大松了口气,总算,这结果没有让自己失望。
飞霞殿内灯火通明,数盏描龙绣凤的大红婚烛井然排列,把一室的华丽奢靡照的清清楚楚,而此刻,端坐在铜陵镜前的柳若昔,也是新封的柳妃娘娘,脸上的落寞悲凉与这一室的气氛格格不入。宫女们为她脱下精美华贵的礼服,换上宽松轻便的睡袍,卸下头上繁杂名贵的首饰,散开了一头青丝。柳若昔呆呆坐着,手里紧紧攥着相思手链,任由别人动作。
不是自己选择的么,怎么会如此难受?牺牲委屈了自己一个,却可以救得几百条性命,可以免得她日后的痛苦自责,这,不正是自己决定的么,你为何又会感到一丝后悔呢?是不甘心与她的缘分就此断了么?叶,日后你若回来,见了已成为柳妃的我,会作何感想呢?还会愿意与我共乘一骑,在我耳边温柔的低语么?还会担心我冷着手,时时把它们握在掌心么?还会在输了棋以后嘟着嘴耍赖皮么?还会在我抚琴的时候潇洒随性地舞出精彩的剑舞么?还会,在整颗心里只装我一人么?想着种种过往,内心更是酸楚,两行清泪滑下脸颊,这时候,外头却报皇上驾到。
终于得偿所愿,郑延昭自然心情大好,满脸笑容的走进殿来,看见柳若昔,微微一怔,眼睛便盯在她身上拔不下来。此刻的柳若昔卸尽铅华粉黛,却更显出了天生丽质;穿着绣了金鱼鼓浪流水纹的睡袍,宽大的袍衫包裹着她单薄的娇躯,更添了几分柔弱,惹人怜爱疼惜。只是,那张脸上仍然是清冷淡然的神色,一丝温柔一丝笑意也无,看不出她的心情。或许,她天生便是如此波澜不惊的性子,郑延昭想着,也就释然,弯腰将跪在地上的柳若昔扶起来,眼里是惊艳眷恋。
柳若昔始终低垂着眼睑,尽力回避着郑延昭火辣辣的目光,脸上淡定,心弦却是紧绷,今夜,要忍受怎样的煎熬?!
郑延昭遣退了内殿的宫女,凑近了柳若昔的耳边,声音温柔蛊惑,“爱妃,你真美!”
他带着酒味儿的呼吸喷在柳若昔脸上,就要去亲吻那小巧的耳垂。柳若昔颇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抿着唇没有说话。
郑延昭眼里掠过一丝失落,“你不高兴?”
柳若昔抬头看了他一眼,依然静默。
郑延昭伸手抬起她下巴,想透过这张脸看看她在想些什么。柳若昔被迫抬起头来,依然低垂着眼。
“看着朕!”郑延昭命令道,语气霸道强硬。
柳若昔抬起眼睛,眼神里没有惧怕,没有惊慌,却透着凄凉哀伤,尽管她极力掩饰,郑延昭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片情绪。
“你不喜欢?”那片凄凉哀伤刺痛了郑延昭的心,毕竟,眼前的,是他心爱的女人,“你不高兴做朕的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