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照常雷打不动,郭发自顾自地对她床上的人说着话:“我前几天学了一首歌,可好听了。”
他慢慢地唱起来:
“还没好好的感受
雪花绽放的气候
我们一起颤抖会更明白
什么是温柔
还没跟你牵着手……”
郭发的嗓音很粗犷,唱起这首悠缓的歌,竟然别有一番味道,他紧紧抓住她的手,粗糙残损的手掌捂热那两枚冰凉的金戒指,就像歌词里那样,他要选择抓住不放手,她一定会醒来的,盛大的夜晚,只剩两个人,他们会一起坐在月亮上,看透风景,细水长流。
隔着门上一方窄窄的毛玻璃,龚大夫默默地在病房外看着,这个年轻人像个常客一样驻扎在这里,上次,送走了母亲,这次又要送走爱人,和肚子里的孩子。
几位医师都说,这个女孩活不过几天了,可却又活了一周,一周,又是一周,是求生的意志在支撑她孱弱的病躯。
这一次,或许希望会主宰一切。春天,转眼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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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瞅瞅,多好啊,这小两口。”
柳山亭来了,他递来一网兜水果,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
郭发诧异地抬起头:“什么风把柳老板给吹来了?”
“我咋不能来看?小齐是我们解放书局的模范,”柳山亭放下慰问品,又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再说,大上个月工资我还没给小齐开呢。”
郭发一笑:“柳老板你这人能处啊,以后八卦站加点劲儿,给我们玉露多发扬点光荣事迹。”
“那是必须的,都是自己员工,”柳山亭一望那床上的人,瘦了一圈,颧骨突出,苍白得令人陌生,眼角不禁闪烁泪光,“那啥,你没事儿给小齐放点儿音乐听,她上班的时候没事儿就用我那匣子听歌儿。”
“嗯呢,我不单给她放歌,我自己还给她唱呢。”
柳山亭自己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深望齐玉露一眼:“我老伴要走那阵儿,我也是这么照顾她,胡子都不记着刮,忙前忙后的,饭有时候都没吃。”
郭发忽然想起这位书店老板倒是始终独来独往:“她肯定能醒,我等着。”
“我年轻的时候不乐意说话,嘴紧,那些好话都没来得及和最亲的人说,她瘫了,都不记得我了,我才想着和她多说点话,想想那时候,真是后悔。”
“现在能说话了,都成太平第一大嘴了。”郭发哈哈大笑。
柳山亭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小齐是个命硬的孩子,我会看相,你也是个重情义的情种,老天不会辜负你们这一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