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客厅,见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个碗和一个牛奶杯。碗里是空无一物的,但是牛奶杯里还有半杯牛奶。和我推测的一样,死者在死亡发生前,应该正在吃早饭。只是,究竟吃了什么东西,只有去往派出所获取第一手口供的陈诗羽能告诉我们了。
我在现场环视了一圈,确实再也找不出什么异样。我蹲到大宝的身边,问道:死者身上有伤吗?
大宝戴着手套,拿着止血钳,夹开死者的双唇,说道:你看,唇黏膜都是完好无损的,没有损伤,也没有呕吐附着物。
其他部位呢?我问道。
没伤,一点伤都没有。大宝撩起死者的衣衫,说道,颈、胸、腹部皮肤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损伤。死者身上也很干净,没有污垢。从这具尸体的状况来看,他生前应该很爱干净,也没有和人打斗的迹象,更没有我们之前猜测的遭遇家暴的可能性。
关键就在于他的死因了。我从头至脚地打量着尸体,突然觉得他的颈子似乎有一点粗,说,大宝,你有没有觉得他的颈部比人家的粗?
脖子稍微粗一点,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吧。大宝说,颈项部皮肤没有损伤,就能说明一切了。
我摇了摇头,捏了捏死者的颈部,说:不对,我感觉不太对劲。
反正一会儿要解剖,你感觉不对劲没关系,解剖开来看看,什么都清楚了,对吧?
我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想到了白领被杀案的现场垃圾。于是,我走到了厨房,找到了放在厨房一角的垃圾桶,用戴着手套的手扒拉了一下垃圾,果真发现了一些异常。
我从垃圾桶里拿出了一缕长发,说:你们看,垃圾桶里有不少头发。
哪家的垃圾桶没头发?林涛说道,对了,我最近脱发就比较严重,我以后不会秃顶吧?那就真的生不如死了。
不,这么一缕头发,明显不是脱落的。我左看右看,说,保姆和他两个女儿,哪个是长发?
啊,刘岚英是长头发,其他两个都是短发。年支队凑了过来,说,嗯,有卷曲的棕色头发,应该是刘岚英的。
你是人肉dna仪器吗?我笑着把头发放进了物证袋,说,你们看到刘岚英的时候,她身上有伤吗?
啊?你说是父亲家暴女儿啊?年支队摇了摇头,说,不太可能吧,我是没看到她身上有伤。
而且就算是父亲家暴女儿,也不可能只家暴小女儿吧?你看他大女儿那孝顺的模样,我也不觉得这个死者会家暴。年支队继续说,哦,对了,死者的身份调查刚刚传给我。你看,是市政府的退休干部,生前为人非常温和,口碑很好。
大女儿发飙,不一定是因为孝顺。我想到了帖子里关于父亲遗产的描述,心里觉得不舒服,说道,反正存疑吧,查明白死因,也许一切都迎刃而解了。啊,对了,既然是退休公务员,那么退休后,也有每年体检的福利吧?
年支队说:那是自然有的。
那就麻烦年支队现在安排人去他们单位定点体检的医院。我说,近些年来,关于死者的体检报告,全部调阅,然后送到解剖室里给我。有的时候,体检报告是可以和解剖情况进行印证的。
说得也是,这个年纪的老人,说不定有很多潜在性的疾病。大宝说,咱们也不能排除他是猝死嘛。
说完,大宝拿着一个试管晃了晃,说:死者的心血,我抽好了,现在麻烦韩亮跑一趟,把这个送到理化实验室进行常规毒物的排除吧。刘落英不就是一口咬定是刘岚英下毒吗?理化检验一下,不就知道喽?
尸体平静地躺在解剖台上,衣物已经被除去。此时,我们已经对尸表进行了更加细致的检验。死者全身并没有任何一点新的损伤或者是陈旧性损伤,全身擦洗得很干净,指甲也修剪得很整齐。
汀棠市公安局的法医赵永带着一名年轻法医和我们一起对尸体进行检验。虽然死者的家属刘落英要求汀棠市公安局全体回避,但很明显,她的这个诉求是不合法、不合规的。按照法医鉴定的制度,对这具尸体进行检验鉴定的主体,还应该是汀棠市公安局的法医部门,而我和大宝只能作为协助。
尸体解剖需要通知死者家属到场,此时被指控的刘岚英正在派出所被控制,于是办案单位只能要求死者的大女儿刘落英来解剖室见证。可是刘落英说什么也不愿意来殡仪馆,说殡仪馆里太晦气了,自己绝对不会去那种晦气的地方。
于是,只能作罢,办案单位请了死者生前所在单位的一名工作人员,担任了尸体解剖的见证人。
那我们开始吧?大宝拿起手术刀,说道。
等等。我对大宝说,我总觉得,死者的脖子是有问题的,所以,咱们还是按照开颅、开胸腹,最后开颈部的顺序来。
一般对疑似颈部损伤的尸体,都会最后进行颈部检验。因为在解剖头部和胸腹部之后,体内血管内可以流动的血液都被放干了,解剖颈部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切断血管而造成颈部的污染。
切开头皮,开颅锯打开颅盖骨,切开硬脑膜,暴露脑组织。一系列操作刚刚完成,还没来得及取下死者脑组织的时候,陈诗羽一溜小跑来到了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