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娘。」他磕了头。
「晚儿,这般强加於你,师父很是过意不去,望你谅解,余便只放心不下锦秋。」
「师父莫要说这样的话折煞徒儿,呜.........」她又哭。
在她的哭声里,爹很安详地走了,她哭个不停,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跟她一起跪在爹床前,直到他腹中响起咕噜声。
「啊,锦秋肚子饿了,对不住,是我太粗心了,只顾.....」
她抬起头来,收了泪,歉然地笑笑。
後来他们合力将爹换了套乾净衣裳,她沉默地望着爹一会儿,忽然转身搂住他。
「苦了你了,小小年纪就没了爹,往後乾娘会好好照顾你的。」
爹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他心底早有准备,倒是从小没娘,无人这样搂过他,突然撞进那样柔软的怀抱,她的馨香扑面而来,他不知怎地,便觉得两颊微微发热。
她抱了他半晌,便道:
「乾娘这就去洗米煮饭。」
温暖的怀抱骤然消失,他感到莫名的一股失落,竟不输爹的离去。
许是那日,他便心中有了她,只是当时他太小,不明白那便是爱慕,直到後来,那毕生难忘的一个黄昏,他才恍然大悟。
向晚怀秋(二)
她长他十三岁,还在襁褓时,便让人扔在师门前,是他爹收养了她,後来爹娶了娘,娘也对她好,视她为自家人。
「乾娘那时年轻,做了错事,无颜面对师爹师娘他们......这些年浪迹天涯,收到师父病重的消息时,已......」
吃饭时,她跟他说了她的故事,说着又想哭,他不晓得如何安慰她,便夹菜到她碗里。
「锦秋真乖。」她摸摸他头。
待爹下葬後,他便随她去一处偏僻的小山,那里有她的屋子,屋後还种了些瓜果菜蔬,肉食她会去猎来,有野兔野雉野狸,偶尔还有野猪,他想她虽离开师门多年,武艺却并未荒废。
她厨艺甚佳,餐餐都让他吃得极好,不似爹那粗茶淡饭的性子,无论是爹或爹的弟子烧的菜,都食之无味,他原也习惯,可吃过她做的菜,便渐渐养刁了嘴。
她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有回替他梳发,看着镜里,便笑道:
「小秋生得真好,定是随了师娘,师父可没生得这般俊俏。」
那是他初次听见她拿爹娘说笑,想来她其实是个活泼好玩的性子,只是在他面前,一贯的贤淑庄重,就像他想像中的娘亲那般。
她也会与他切磋刀法,说是不能让爹的绝学断送在他手上,他其实不喜练武,但她那麽说,他便陪着她练。
她事事总以他为优先,对他好得没话说,因此他也很听话,她认定他乖巧,便又对他加倍的好。
有回他忍不住问:
「乾娘,为何待小秋这般好?」
她答:
「我离开师门前,你父母便是这样待我的,我无以为报,只能施还於你。」
一说完,又是红了眼眶,他不喜见她难受,後来便不再问了。
他不在意她是否存着报恩之心才待他好,只要她肯待他好,情分总是会慢慢滋长,就像爹照顾过她,她最後也惦记着回来送爹,人与人,向来是相互的。
每个月有几日,她会将他带下山,让他去市集晃悠游玩,他那时或许是傻,或许是信任她,竟没怀疑过,她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