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掺满胶水,非得非常用力,才能汲取些供人生存的力量。
盛爸爸面孔抽搐几下,从脖子一路红到脸颊。
“你——”
从那一件事之后,这个名字就成了禁忌,再没有人敢于提起。仿佛不再提起,一切就可以粉饰太平。
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哪怕刻意遗忘,也永远不可能真正消失。
越想忘记,反而记得越牢。
不止他没有忘记,就连他的爸爸也一点没有忘记,否则四年之后,为何只听他提一个名字,对方就控制不住自己?
盛爸爸深深吸了几口气,他的手指扣着报纸,将报纸捏皱捏破:“是不是他又联系你了?都四年了,你还在发什么疯?你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吗!你看看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有多好!”
又是这句话,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简直一模一样,如同鬼打墙。
盛薰书转着手机,想。
他冷静问:“爸,你为什么觉得许嘉年会给我打电话呢?这都四年了啊。再说当年你做的事……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你这一辈子都不会让我再和对方说一个字吧?那你为什么会觉得对方会再想和我说一个字呢?”
盛爸爸冲口而出:“我怎么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盛薰书笑着重复:“‘我们’。”
这就是在这件事情上最有趣的结果了。
哪怕自己父亲真的用最激烈的做法将他和许嘉年分开,哪怕他“正常”了四年,也没有任何用处。一旦发生任何风吹草动,那些被人刻意遗忘的,被人刻意掩饰的就被重新翻起来。
就像他之前问妈妈的那句话。
“是不是从你们知道我喜欢同性之后,我就只是一个变态而已?”
是的。
盛薰书想。
他们不会承认,但他们心中就是这样想的。
因为我是变态,所以我打一个电话,他们风声鹤唳;我接一个电话,他们风声鹤唳;我做任何他们不知道的事情,他们风声鹤唳;我不答应任何他们的要求,愤怒和怨恨就立刻从心底爬出来,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
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
盛薰书问:“爸,这些年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我不说言听计从,至少听了你百分之八十的话,听你的话找了小城市的工作,听你的话从那栋房子里搬走……”
盛爸爸:“你没有搬走!”
盛薰书:“我已经准备搬了。”
盛爸爸:“你心里还想着许嘉年!”
盛薰书:“那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的语速忽然变快了,“就算我心里还想着许嘉年,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想念还能够托梦给许嘉年吗?我的想念还能让我长翅膀飞过太平洋和许嘉年见面吗?既然我的想念什么都做不了我也什么都没有去做,你们为什么还是不满意呢?”
盛爸爸狠狠道:“你结婚生孩子,过个正常人的生活,我就满意了!”
盛薰书凝视着父亲。
他在心中回答对方:
不,直到那时候,你也未必会满意。
因为我还是个变态,你会时刻防备我故态重萌,再度变态。而你还要千方百计地防备我的妻子知道“真相”,一旦我和她发生什么争执,你们就会神经紧绷的如同被钳子钳住一样。再到后来,我的妻子会发现这个家庭真的瞒着她一件事情,到时候这又是我变态的证明。
甚至我想和她说这件事也不可能。
你们会斥责我疯了,这种丑事遮掩还来不及——
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呢?为什么我已经什么都不想了,一路按照他们说的做,还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盛薰书再度问自己。他也有了些答案。
或许都是因为我的懦弱和无能为力,以及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