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他与郗超齐名,有俗语赞曰:
盛德绝伦郗嘉宾,独步江左王文度。独步江左一词,本是称赞王坦之的才气,在江东无人能出其右。
但如今,随着谢安离去,王坦之仔细想来,匡扶晋室、对抗权臣的道路,终究是要他独自走下去。
淮南,历阳(今安徽和县历阳镇)。
自姚襄撤离淮南之后,淮南地区被一分为二,北部为北徐州,由北徐州刺史荀羡管辖,镇于寿春。
南部则由豫州刺史谢尚坐镇,治于历阳。
历阳城位于长江北岸,建康以西。
谢弈、谢安走的是水路,沿着长江溯流而上,入汉水,经由武关前往长安,虽然绕了些远路,但总要比经过姚襄的辖区更安全。
因此,谢家兄弟此行,必然经过历阳。
谢弈本想与堂兄谢尚见上一面,他们如今都已是高龄,经此一别,谁也说不准今生能否还有再见之日。
但谢安劝阻了谢尚,一旦他们下船,谢尚必将陷入两难的境地。
若是与二人相见,朝廷难以心安,若是闭门不见,又会伤了堂兄弟之间的和气。
船只行驶到历阳地界,并没有向渡口靠拢,眼见江心的客船即将远去,一艘快船从渡口驶出,正在飞快的靠近谢家船只。
谢弈、谢安来到船尾,看着快船上迎风而立之人,谢弈笑道:
“我们不曾靠岸,大兄还是亲自来了。”
来人正是二人的堂兄谢尚。
待两艘船挨近,谢尚登上客船,看着迎来的谢弈、谢安,责怪道:
“弈石、安石,如今你们二人将往长安,尚未受到重用,便急着要与我撇清关系?”
说罢,谢尚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当然清楚,桓温、桓熙父子不会因为他们与自己见面而心生猜疑。
谢尚贵为一方诸侯,桓家父子甚至巴不得谢弈、谢安与他联系密切,有朝一日,能将谢尚争取到自己的阵营。
二人之所以不在历阳停留,完全是在为自己考虑。
堂兄弟之间久别重逢,三人自然都是喜笑颜开。
谢尚并不责怪谢安接受桓熙的征辟。
世家大族,本就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这也是他们历经朝代更迭,能够屹立不倒的原因。
除非是遇到了不讲道理的杀才,诸如尔朱荣、黄巢、朱温等人,敢于在着手准备改朝换代之时,大肆屠戮公卿大臣,将他们扫进历史的尘埃之中。
谢尚终究是把兄弟二人追回了历阳,一醉方休,次日,谢尚来到渡口送别,三人难舍离情,潸然泪下。
谢弈、谢安带着子侄回到客船上,谢尚目睹船只消失在江雾之中,这才收回了视线。
他当然知道此举会引得朝廷不安,毕竟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究竟谈论了些什么,谢尚是否通过谢弈、谢安向桓家转达了投诚之意。
但是谢尚问心无愧,回到衙署之后,也自会上表解释此事,至于朝廷信与不信,就不是谢尚所关心的了。
太后若是信任他这个舅父,谢尚自当为她看顾好豫州。
若是心生猜忌,谢尚也愿意弃职而去,倒能落得一身轻松,不需要去呕心沥血的想着怎么对抗日益强盛的桓氏。
褚太后自然是相信舅父的,而会稽王司马昱也在王坦之的劝说下,没有追究此事,谢安离开建康时,王坦之也曾出城为谢安送行,莫非他也心向桓氏不成。
与此同时,桓温也在洛阳城郊送别亲人。
司马兴男自然是要留在洛阳,但桓济夫妇,以及阿满等孙辈,却是要回去长安。
且不说桓济在梁国担任了刑部尚书一职,哪怕是白身,桓温也不可能将他一直留身边,给到与麾下将佐长期接触的机会。
实际上,除了愚笨不堪的第四子桓祎以外,其余子嗣如今都已经被外放为官,不曾留在楚国中枢。
至于桓祎,他连小麦、豆子都分不清楚,养在身边也不怕对桓熙造成威胁。
有书友不清楚为什么谢安被逼自尽,消息泄露,他自己会成为陈郡谢氏的罪人,所以文中稍作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