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大人停了哭诉,瞪大眼睛听着这些实情。有国才有家,他虽已回归桑梓,却绝不可能彻底远了朝堂之事。做了大半辈子的官,怎么可能轻易放下呢。
这小子的叙述虽然云淡风轻,但其中的凶险又岂是三言两语能道尽的?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他忽然对眼前的年轻人生出了几分宽容。
“县尊大人来了啊。”他收敛了咄咄逼人的气场,尴尬地喝了口冷茶,别过头去抹眼泪,“也是我无状,倚老卖老惯了,人也渐糊涂了。”
“不,不不不,现在该称草民了。”
老先生激动地语无伦次,红着眼,花白的胡须飘起,“你这小辈真是好,行事缜密,要是再多几个像你这样的年轻人……”
“罢了,也是瑞珠这孩子命里该有此劫,她啊,太不听话了。”
叶知县平静地注视他,不置一词。这人也不在意,絮絮叨叨说些自己溺爱太过招致灾祸一类的悔悟。
“叨扰了,对不住。”他说着,局促地离开椅子,摆摆手,叫不必送了。
“放开手脚做你的事,本地的这些士绅绝不会成为你的阻碍。”年迈的冯家家主道。
郁南淮眼里的冰雪慢慢化开,他盯着这个步履蹒跚的背影许久,十一急忙追出去,搀扶这位老大人走这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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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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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理完这件事情,郁南淮继续往书房处理公务。彼时辞辞正费心解腰间的玉佩,探了半天不得其法,愁苦的神情正落在他眼里。
县尊大人笑着走近,将玉佩从她手中解救出来,梳理好鲜红的穗子,晃晃悠悠地垂在她的系带上:“你若不肯要它,上回我向你讨的那枚荷包也该退回去。”
盛情难却,辞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趁机提起樱儿婚礼的事。得了允准心头畅快,她很快将方才的这段插曲忘了,兴冲冲地细思明日的装束与礼节。
这枚双鱼佩得以安然地留在她身边。
翌日辞辞起了个大早,披着雾气和簌簌沛儿几个一起到城南碧柳巷宋家来,新嫁娘比她们还要早一些,此刻正睡眼朦胧地被按在妆台前梳洗打扮。
妆台前穿好嫁衣的樱儿连着打了两个哈欠,怕疼躲着不肯让开脸的线头亲近。辞辞恰在此时出现在她身后,笑着拿手捂她的眼睛:“新娘子,猜猜我是谁呀?”
樱儿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扭头,看清她当下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红着眼圈儿沉默了一会子,劈头盖脸地怨她不懂得珍重自己,将一些乱七八糟的情谊看得太过,居然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
“是是是,新娘子说什么都是对的,大喜的日子里不兴说这些不愉快的,住口吧!”辞辞吐吐舌头,飞快地躲到一旁去。
簌簌送她到椅子前坐下,随即返回去凑新娘子的热闹。她唤同行的沛儿一起按着樱儿,叫开脸的女师傅快些下手,务必替这人把脸蛋儿绞干净。
韧性的丝线弹在脸上,樱儿哀嚎了片刻,一早找好的全福太太进来替新嫁娘梳头,口呼“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这样的吉祥话。